她玩上了瘾,这种一点点掌握一项技能,很有成就感。
在平直的雪场上简单滑行没问题了,宋洵问她:“要不要去试试初级雪道?”
沈茹菁有些犹豫,但是又有些羡慕那些从雪道上滑下来姿态潇洒的人,便道:“……我试试?”
为了安全起见,沈茹菁不敢从雪道的开头开始,只找了中间的一截弧度不大的。
一开始的滑行很顺畅,沈茹菁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八字姿势,控制速度,再犁式转弯,前面半程都顺畅。
然而眼前忽而有另外两个人滑过,沈茹菁害怕撞上路人,便急急地右拐了下。
拐得太急,她的板子不小心合拢了,速度陡然加快,沈茹菁连忙刹车,然而这样的高速下,犁式刹车已经不够用了。
眼前便是雪道旁的拦网,即将撞上的刹那。
沈茹菁丢开雪杖,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袭。
她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宽大的怀抱。
宋洵不知何时滑到了这边,她冲下来的势态很猛,他却稳稳地接住了她。
炙热的温度却透过这个怀抱一点点传来。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茫茫雪地里,他的怀抱像是密不透风的港湾。
短暂地留恋之后,沈茹菁正想挣脱出来——
却忽而听见他的声音轻轻响起。
“瘦了。”他说。
很低很轻。带着一点柔软的怜惜,贴着耳畔。
没头没脑两个字,沈茹菁却听懂了。
他说她比七年前更瘦了。
沈茹菁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无数走马观花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闪过。
大一守夜,整整两个月没有睡过一个整觉的痛苦,她每天在地铁或者公交上,拉着扶手站着都能睡着。
为了省钱,她喝食堂免费提供的番茄汤,炒土豆丝这道菜她吃了一个月,吃到那个窗口的阿姨都认识她了,曾经最爱的食物土豆,沈茹菁却有足足半年看到就毫无胃口。
大四春招,她找不到一份能够维持家里开支的高薪工作,她的专业听上去体面,然而稀薄的工资只能让她勉强度日,她熬夜听课,为了练习手指都磨出了厚茧。
亦或者因为实习加班太晚,回学校时遇到路边骚扰的变态流浪汉,她怕得要死,还要强装镇定随时准备报警。
还是外地出差工作时,客户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三言两语离不开黄腔,动手动脚想揩她的油,她却不得不应付,连一句硬气的‘老娘不接这单了’的话都说不出口……
太多太多。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沈茹菁总以为高三的高压力环境和枯燥学习就是最痛苦的了,像老师们说的,上大学之后就轻松了。
后来发现,人生的痛苦是没有尽头的。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痛苦。
无数个痛苦、焦虑、失眠、压抑的夜晚,她总想着,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陪着她,那种熟悉的温度和清香,就足够支撑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