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如此跟在齐朔身后,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满地潮湿的露水中,沿着官道一路向前行去。
直到天边露出第一抹鱼肚白。
齐朔停下脚步,转身问韶声:“要日出了,想等等看吗?”
“好。”韶声还是点头。
原本漆黑的云层,从天光透出的地方开始,慢慢地褪去颜色,变得灰扑扑的。
而在最浅最淡的地方背后,忽然就有金银交织的闪光,像是织女的丝线,勾勒着云层的轮廓。
红红的日头便从这闪光的地方跃了出来。
先是把周遭都染红。再将红色变为金色。
最后,红日高悬,而天光大亮。
“你每日这时,应当早已经起了吧。真辛苦啊。”韶声眯着眼睛,避开越来越刺眼的日光,不禁感慨道。
“不辛苦。再往前走走,还有更辛苦的。”齐朔答。
“前面有什么?”
“买我东西的客人。”
再往前,放眼皆是一垄垄的农田,田中村舍错落,耕作的农人,或站或坐。
齐朔从小路上拐进去,站在村舍之间,掏出皮口袋里的一只铜铃铛,一边摇,一边放开嗓子,大声吆喝:“剪子镜子,胭脂水粉,皮料毛料……什么都有!”
韶声跟在他身后,不仅目瞪口呆,甚至深觉丢脸。
他怎么能!
就算不是出来玩,而是将军体察民情,也可以装作行人,以讨水喝的名义,再问问农户就行了。不至于演成这样!
他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哪里像个走南闯北的行商?
“剪子镜子,胭脂水粉,……”
洪亮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韶声认识的齐朔,说话从来轻声细语,便是元应时,也决不会随意高声惊语,失了将军的风度!
不是臭讲究吗?怎么这样?
她只能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假装听不见。
但韶声却想错了。
齐朔的美貌确实为他带来了许多便利。
因他漂亮的脸蛋,笑眯眯的态度,伶俐的手脚,甚至花言巧语的嘴巴,使他兜售的玩意儿,十分受欢迎。
姑娘们喜欢看英俊的小伙。
老人们喜欢听漂亮话。
便是心有偏见的大小伙子,也因他怎样都不生气的态度,而不好意思地照顾了他的生意。
“小伙子,你这婆娘真不错,肯吃苦陪你到这儿来。”一名高壮的农人拍了拍齐朔的肩膀。
“多谢大哥!”齐朔笑眯眯。
“你怎么现在才来卖皮子?中原都开春了,也用不上皮子了,这卖的出去吗?”热情的大哥关心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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