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东侧有百名魔修顺着暗礁登岛了!”
“家主!南边已经有魔修杀上来了!”
“家主……”
一声道接一道的急讯传来,如同钟磬悬于头顶轰隆撞击,震得玉家家主玉渐离脸色渐白。
玉家多是音修,以乐为道,不擅近身缠斗,此刻被魔修打了个猝不及防后自是难以招架,若不是先前玉渐离率族中青壮早早地在中界岛上修筑了用于防御的城池,恐怕此刻就该死一大帮人了。
玉渐离走到城墙边上,果然看到在那团隐约的雾气中有不少人影在暗礁间攒动,魔修们生得大多壮硕,加之身披兽皮铁甲,在这黯淡的天光下显得像恶鬼般可恐。
玉家子弟已早早地将城门封锁,神色惶惶然地看着不断靠近的魔修,大多人怀中或是抱琴或是按筝,少数拿了刀剑的看一眼周围,便咬牙请命:“家主,一昧死守不可,我们愿去城外截杀魔修!”
“为什么是我们!”一个玉家的少年眼眶泛红,绝望地看着越来越多的魔修,声音涩哑问:“为什么是我们音修来中界岛做这第一道防线?而且家主身上还负了伤,四洲其他派都去哪儿了?那些刀修剑修不是最爱争斗吗?为何此时不见他们的踪影?东西南三洲都临海有魔修偷渡不便来中界岛我们信,但是北洲的天音寺跟清流剑宗呢?清流剑宗不是自称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吗,现在魔修来了,他们又去哪儿了!”
“为什么?因为清流剑宗的血流得够多了,此番也该是我玉家站出来的时候了。”
玉渐离面容肃穆,握紧手中的玉箫沉声道:“我去迎敌,你们几人为我掠阵便好!”
不等身边的族人反应过来,玉渐离身上的灵力倏然爆发,脚下轻飘踩着城墙往敌人飞去,横手一按玉箫,外海霎时响彻一曲杀气凛然的入阵曲!
玉渐离的萧声极紧促,城墙上的玉家子弟亦是神情肃然,或是抚琴或是击鼓,曲声不似昔日中洲玉家的清雅仙乐,唯剩寒肃的杀意,灵力在这乐声中被激荡着化为无形的剑刃,越发尖利地击向那些涌上岛的魔修。
乐声过处,大多魔修被乐声震得五脏肺腑具碎倒地不起,然而他们身后修为更高的魔修却并不管倒地的同伴,踏过一地的尸体,状若疯狂地不断朝着中界岛上涌入。
玉家持刀剑的弟子也在此时赶到岛边,伴着慷慨激昂的乐声同魔修奋力厮杀。
玉渐离的萧声越发尖促,加之这乐声离得近,每一道音响起的同时都有数名魔修倒地。
只是他先前曾将叶疏白的玉婴归还,眼下伤势未缓,再加之他本是不擅战斗的音修,在同魔修强者的相争下不多时就显得吃力了。
自小便在战斗中长大的魔修哪里看不出这些乐修的引领人是谁,两个化神期的魔修老者匆匆对视一眼,齐齐地朝着玉渐离飞袭而来。
“正道狗,纳命来!”
“家主!”
玉渐离险险地在地上一翻滚躲闪掉这两人致命的偷袭,然而胸口一痛,数道流矢飞来,穿透他的胸口,又将他手中的玉箫击落在地!
为引的萧声骤然停滞,后方城墙上的乐声亦是有了些错乱,方才被音修们压制住的魔修们瞬间得以喘息,趁机开始反击了,反手同那些持剑的玉家修士死斗起来。
城墙上的玉家音修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架势,个个脸色苍白,连抚琴的手都在颤抖。
“我玉家人,何惧一战!”
忽然有少女的清叱响起,一个扎着双丫鬓的少女丢开弦琴,自身边中年男人手中夺了鼓槌,细手高抬,猛地敲响大鼓。
她高呼:“莫停,继续奏!”
鼓声阵阵,乐声又起。
玉渐离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他兄长的幺孙女,此番强行跟着来守岛,先前只当她是娇柔小女修,原来不知何时已很有修士风骨了。
他艰难地捡起玉箫,毫不犹豫将其狠狠砸向身旁巨石,而后用尖利的碎萧捅穿身边魔修的身体!
凄凉而豪迈的乐声奏响在整个中界岛。
玉渐离身体狈乏无力,然而胸口却涌出一阵阵的滚烫。
玉家在五百年前曾是逃兵。
当清流剑宗与其他几家的大能都在同魔修以命相争,死伤无数时,玉家龟缩在最安全的中洲城中,任凭外界已成何等炼狱,他们依然抚乐奏曲麻木度日,以“我们音修厌恶争斗”为由,拒绝了无数门派的求援。
那时候,是那些剑修刀修前辈挡在前边,以血肉护住了四洲苍生,也护住了他们这群苟且存留下来的音修。
欠叶疏白的,还了。
欠四洲的,也该还了。
原来我玉家音修也可傲立在苍生之前做盾,原来昔年那些陨落的前辈们抵御魔修入侵是这等心情,原来这世间不是一退再退求自保才好,原来“战”是这般让人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