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之后,我跟礼礼把那块肉松面包分了,乔哥说自己不饿,我看出来了他也饿,但我没给他。”
宁舒盯着赵宇杰,目光不善:“你知道他也饿,为什么不分给他。”
赵宇杰被宁舒盯得害怕,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老师批评的恐惧,说话都有点打颤:“我那时候跟他又不熟,我饿坏了,分给礼礼是因为礼礼长得可爱,他凶巴巴的,长得又不可爱。”
宁舒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严乔的场面,以为他是个不三不四不学无术的混混。如果她是赵宇杰,她也不会把面包分给他的。
赵宇杰:“那天晚上乔哥还是出去了,对礼礼说出去找同学玩,其实是找活干去了,临走之前把我也带出去了,说怕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把礼礼抱走卖了。”
赵宇杰笑了一下:“偷走有可能,卖是不可能卖的。”
宁舒低着头扒饭,没吭声。
赵宇杰继续说道:“我反正也没地方去,就一直跟着他。后来到一个卖小吃的店铺,店不大,人挺多的,只有老板夫妻俩,没有服务员,有点忙不过来。”
“乔哥找那个老板谈了一下,帮忙擦桌子洗碗,干一晚上,两个小时,三十块钱,”赵宇杰把嘴边的烟头拿掉,“那个老板就是方大叔,最后多给了二十块,还让我们每天晚上过来帮忙。”
“后来店里生意不大行了,根本不需要请人干活,方大叔没赶我们走,让我们继续留下来,每次收工除了发工资,还会把没卖完的菜和饭热一热,让我们带走,”赵宇杰一边回忆,语速慢了很多,“那些饭菜就是我们三个人第二天的早饭、午饭和晚饭。”
见宁舒皱着眉,赵宇杰笑了一下:“不要以为我们很可怜,那些饭都是很干净的,荤的、素的、汤都有,是方大婶认真搭配好的,隔三差五还会准备些水果给我们。”
宁舒回忆了一下刚才见到的那位大叔,面相看起来就很慈善。
“两个月后,乔哥找了一份做家教的工作,工资高一点,就没去方大叔那干活了,”赵宇杰拿起筷子,夹了几颗盐水花生吃,“乔哥和礼礼爱吃这个,方大叔每次都给一大盒。”
赵宇杰叹了口气:“明明他们赚的钱也不多,家里据说还有个跟礼礼差不多大的小孩要养。”
后来,严乔和赵宇杰条件好了,始终记得这份恩情,开了青柠之后,请方大叔给店里供货,明里暗里帮衬着。
当年方大叔并不需要人工,就像现在他们不需要盐水花生的供货一样。
赵宇杰把自己感动得不行,用手背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人生在世啊,就是一个不断被温暖和治愈的过程。”
赵宇杰看了看宁舒,见她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叫了她一声:“乔嫂?”
宁舒抬起头来,突然问道:“他有厚衣服穿吗?”
赵宇杰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笑了笑:“在外面干活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容易出汗,麻烦。”
意思就是没有了。
宁舒心里被一股气堵着,她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该生谁的气。那股气憋在心里,怎么也吐不出去。
她放下筷子,像是赌气一样回家拿了严乔最厚的一件羽绒服,他给她买的厚厚的围巾和帽子。
宁舒打车去了医院,在输液区找到了严乔。
除了衣服,她手上还拎着两份午餐,一份是给严乔的,一份是罗明的。
严乔那份加了很多盐水花生。
宁舒看见严乔坐在角落一张输液椅上,手腕上插着针头,他似乎是疲惫了,头靠在墙边,眼睛微微眯着休息。
宁舒没看见罗明,猜到了什么,给罗明打了个电话,问他陪严乔挂水挂得怎么样了。
罗明在电话里说快挂好了,还嫌严乔喝水喝得太多,他老得陪他上厕所。
宁舒握着手机,看了看不远处的严乔。
他动了一下,转头拿起手边的一瓶矿泉水,输液的手不好用力,就用胳膊夹着水瓶,另一只手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小口。
她从来没见过严乔这么小口小口地喝水,他经常运动,爱喝水,一口气起码能喝掉半瓶。
她看明白了,他一个人,输液的时候不方便去洗手间,所以不喝水。
宁舒走过去,站在严乔面前。
严乔因为生了病,又处在放空的状态,反应有点迟钝,直到她在他面前站定,他才看到她。
他慌了一下,像干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住一般,想到自己并没有干什么坏事,瞬间镇定下来,神色恢复如常,对她笑了笑:“不是不让你来吗,医院都是病毒。”
又教训她:“来了也不戴口罩。”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备用口罩,觉得自己刚才语气有点硬,又开始温柔地哄她:“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