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地上抱着头,总能看见宁舒那张脸,老成的、保守的、稳重的、单纯的、可爱的,甚至生气的,每一张都令他感到心疼。
这些互相矛盾的画面交织重叠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张流着泪的微笑的脸。
他的心脏像被淬了毒的刀尖狠狠扎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片刻之后,宁舒挂了电话。
严乔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到客厅,看了一眼她泛红的眼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今天是因为学生离家出走哭的吗?”
宁舒低着头吃汤圆,声音低落又固执:“不是,是因为被陶主任骂了,陶主任从来没有那样骂过我。”
“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吕卉卉的爸妈有了新的小孩,肯定不会再对她好了。”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一直都对她很差,倒也没有什么,因为已经适应了,不会有心理落差,”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先对人很好,突然又把人抛弃了,就像把人从天堂推下来掉到地狱里,这跟杀人没区别吧。”
严乔好一会没说话。
他抬眸看了一眼宁舒的房门,顿了一下才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把离家出走的学生找到,外面太危险了。”
宁舒低声重复了一句:“是啊,外面太危险了。”
她把空了的碗往前推了推:“我还想吃一碗。”
严乔没说什么,很快把第二碗汤圆煮好了,语气随意,听起来只是随口一提:“是不是想回房间吃?”
宁舒猛得抬头看了严乔一眼,瞳孔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放大,但她很快敛了下眉,神色恢复如常:“嗯,因为现在不是特别饿,想一会再吃。”
严乔把碗递给宁舒:“嗯,拿上去吧。”
宁舒松了口气,端着汤圆上了楼。
第二天,宁舒和平时一样,早起去学校看着学生们早读,严乔陪她一块去了学校。
宁舒看了看严乔:“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
严乔笑了一下,揉了揉宁舒的头发:“没有,睡得很好。”
如果宁舒此时走进严乔的卧室就会发现,散落在烟灰缸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烟头,以及尚未散去的烟味。
他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整夜的烟,连自己的嗓子都不管了。
严乔看着宁舒走进教学楼,转身走出校门,重新折回家里。
上午十点钟,又有警察来到学校,把宁舒叫了出来,说查到吕卉卉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永宁里附近。
而且,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宁舒的。
他们怀疑宁舒把吕卉卉藏在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要求去她那里看看。
陶主任陪在宁舒身旁,看事情朝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给警察们递烟赔笑:“同志,我能先跟宁老师谈一下吗?”
“宁老师是我们一中特别好的老师,每年都是优秀教师,向社会培养了不少人才。”
警察没接陶主任的烟,看了宁舒一眼:“最多五分钟。”
陶主任知道,警察在给宁舒机会,希望她自己说出来,赶忙又对人赔笑:“谢谢警察同志。”
这件事情的性质可大可小。陶主任把宁舒带到一旁,又急又恼,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宁舒紧紧咬了下自己的牙关,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在帮助吕卉卉。
正说着,一旁吕卉卉妈妈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慌忙接通,边哭边说:“卉卉,卉卉你在哪?”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
警察示意吕妈妈开外放。
吕卉卉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我没事,我在林老师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