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薄被也实在太薄。
刘璋睁着眼坐了片刻,虫鸣声依旧不绝于耳,到底忍无可忍,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勉强消去心头燥火——虽说杯盏是那夏氏用过的,他也懒得介意了。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却是四仰八叉躺着,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边。
睡没睡相。
刘璋仿佛老父亲见了不孝的儿女,心下倒有些动气,想着他在这里耿耿不寐,夏氏凭何睡得如此安稳?
当下也顾不得风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将半边被褥扯过来裹住身量——有温暖的床榻,谁愿意整夜受冻?
夏氏仍睡得死猪一般沉,半点没察觉枕边动静。
刘璋正想着要不要替她将那半边盖上,免得着了风寒,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露出惊骇来。
不知何时,那聒噪的虫鸣声竟已消失不见,不,仍然是有的,只是已变得细微,如同檐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梦。
安如海的心声更是已完全听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袭来,刘璋顾不上思量发生何事,头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夏桐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应该说太好了,因她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离去,连同冠带、袍服都不见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来。
夏桐颇不自安,身为妃妾,起得比皇帝还迟如何能行?
正想着该怎么请罪,安如海却进来了,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道:“才人勿忧,陛下已经吩咐,让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没想到,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将陛下给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满钦佩的目光,却只顾发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还是她在梦里做了什么?她有梦游症?
眼下想这些也无用,夏桐只想赶快回去,本来侍寝拔头筹就够招人恨的了,若再多逗留,只怕那些人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安如海还想请她用膳,却被夏桐婉拒了,安如海笑了笑,只道:“无妨,才人您下回再来,奴婢会命人多备几样您爱吃的点心。”
他当然已注意到那几乎光了盘的绿豆糕。
夏桐哪敢奢望还有下回,只讪讪道:“有劳公公了。”
说罢忙不迭地退去。
心下暗暗着急,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可不想当了出头鸟被人踩死啊。
还好她只是陪王伴驾,而非正式承宠——现代人有“约素炮”的说法,她这个应该算“侍素寝”。
还挺有意思的。
回到柔福宫,李蜜等人果然已虎视眈眈候着,夏桐按照打好的腹稿原原本本讲述一通,着重在她仍是完璧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