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忱失笑,摁了摁她酒窝所在的位置,“新婚当夜做噩梦,夫人,你是多不愿意嫁给我?”
可饶是这样,都没能逗笑薛宁。
她做的梦实在太可怕了,太令人后怕了。身着婚服的女子靠近他,握住他的臂,道:“你抱我一下。”
男人眉头轻提,倾身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脊道,“没事了。”
好半响,薛宁才从梦中的境遇中抽离出来。
贺忱垂眸看她,指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颈。薛宁后知后觉地昵他一眼,忙捂住下半张脸道:“我妆是不是都哭花了!”
他轻轻笑了两声,带她至桌边饮了合卺酒,又拆了她头顶上的凤冠,这才叫人备了热水。
这夜的风很清,很凉,携着庭园的淡淡松香,窜进水声潺潺的湢室。
薛宁长发散下,屈膝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头勾住他的一根手指,晃了两下。
那是她做好准备了的意思。
贺忱笑着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拂开她额前的发丝,“我轻点,疼了要与我说。”
薛宁点点头。
他是真的温柔到极致的人,就连掐都不舍得掐她,吻都不敢太重,如待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唇齿缠绵中,薛宁偷偷睁了眼,看他紧闭的眸子,和纤长的眼睫。
最初,她将此人藏于心底时,觉得他是明月不可及,后来她才发现,他不是天边碰不到的月,他是人间的暖阳,散落的光,是能落在手心背上,被感知触及的温度。
她有幸,让他为之倾心而已。
察觉到她的走神,贺忱停下唇间的动作,微微退开些距离,嗓音沙哑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薛宁摇头,重新环紧他的脖颈。
幔帐摇摇欲坠,这夜至静至谧。贺忱坐在床头,一下一下触碰她的眉眼。
这一幕,他念了很久了——
日子悠悠转过,贺家添了个小少爷,呱呱坠地之音,响绝庭园。
之后的时日,京都的朝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年复一年,万和二十四年春,宣武帝驾崩,丧钟“咚”地一声敲响。
宣武帝并未立储君,但二皇子监国三年,在朝中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很顺利地就被推向皇位。
至此,改年号为康贞。
三月廿三,正是暮春,夏日的势头已悄然来临,空气中都飘拂着燥热的柳絮。
庭园内的石桌处坐着三个姑娘,唯有陆菀叽叽喳喳地像一只麻雀。
她在说冀北的事。
说起这冀北,倒有那么一件大事,即便陆菀不绘声绘色地当话本子说,沈时葶和薛宁也都知晓。
或者说,这京都无人不知。
就在二十日前,敌军夜袭,边境战乱。
陆九霄只身一人闯了敌方军营,炸了粮仓,还生擒了敌方将领,那一溜操?简直又炫又骚,当时还是监国的二皇子闻言大喜,命他回京述职。
阔别京都四年的人,总算要回来了。
陆菀雀跃道:“再有两日,他便抵京了,嗳……自打他去了冀北,家
里都冷清了。”
薛宁笑着往陆菀嘴里塞了颗红枣,就听另一边沈时葶埋头练字道:“菀菀,你这么念你哥哥,怎么不见你这两年去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