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棠梨挑帘进来,“姑娘,郑娘子又来了。”
这个郑娘子便是京都有名的喜娘之一,近来侯府的门槛都要让她踏破了,偏袁氏很是乐意接待她。
是以,陆菀条件反射地瞪大眼,“这回又是来给哪家说亲的?”
棠梨为难道:“奴婢也不知……”
郑娘子手头的郎君名册,可是比山还高呢。
陆菀恨恨地握紧拳头,随即她侧身,“阿嫂,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还能帮我掌掌眼,好不好?”她晃着沈时葶的小臂哀求道。
姑娘咬唇,抽回手一板一眼道:“我去打听,你明儿好好与阿娘说话,别再惹她了。”
陆菀连连点头——
前厅。
郑娘子一身桃红长裙坐于堂前右下手的位置,手里捏着桃色绢帕,发髻上一朵明晃晃的海棠花,这打扮,妥妥的喜娘装束。
她品了一口茶,道:“今儿啊,我是替礼部郎中王家来的。”
袁氏顿了顿,礼部郎中……这门第与陆家差得着实有些远。
一瞧袁氏的神情,郑娘子便知她误会了,忙道:“陆夫人误会了,事情是这样,我——”
“阿娘。”沈时葶进了厅堂。
袁氏忙道:“你来得正好,这郑娘子是京都有名的喜娘,各家未婚的儿女,她都门清儿呢,你帮我一并掌掌眼。”
沈时葶应下。
然,郑娘子却僵住了身子。她低头揉了揉鼻尖,又抿了两口茶。
袁氏道:“郑娘子,你方才说甚?”
郑娘子抬眸,在袁氏与沈时葶的灼灼目光之下,破罐子破摔地闭了闭眼,拽着绢帕拍了拍大腿肉,“嗐,既然少夫人在此,我也就直说了。”
沈时葶微怔,这事还与她有关?
郑娘子道:“少夫人这不是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子么,想来也是不便伺候人……”
话说到这,傻子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沈时葶呼吸一滞,保持镇定地看她。
就听郑娘子继续道:“世子爷左右都要纳妾,少夫人,我可是为了您好,这礼部郎中王大人家的四姑娘是个庶女,亲娘不在了,在府中也是个没人疼的,性子软和好拿捏,做妾室再合适不过了,总比……总比世子爷自个儿挑人好,是不是?”
自个儿挑人…
…
沈时心脏一紧,攥了攥手心,“阿娘,毕竟是给夫君纳妾,我想晚些与他商量商量。”
袁氏自己也是个女人,遇着这种事,哪能不知她难过。
她宽慰地道:“也是,你怀着身子,别在这陪着了,回去把。”
沈时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厅堂。
人一走,郑娘子浑身都得劲了,这事对着正室说,还真有些开不了口。
她朝袁氏道:“夫人,子嗣可是大事,光夫人肚子里一个,哪能叫陆家人丁兴旺?”
袁氏扫了扫衣袖上沾染的尘灰,面色平静道:“郑娘子,往后府上纳妾的事,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他们两口子的事,他们自己拿主意。”
郑娘子一滞,讪讪住了嘴。
这单生意,是黄了……——
夜里,春风缓缓拂过,窗外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晃下两片嫩红的花瓣。
沈时葶低头替陆九霄宽衣,熟稔地解掉了环在他腰间的鞶带。
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面上不显,心里装的却都是纳妾之事。
入了朝为了官的男人,是沉稳许多。成了婚后,沈时葶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