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生出荒诞的念头,想长久地患病,最好虚弱到离不开人的程度,才好将沈昭留在身边,却又半点不忍她为自己担忧。
方才喊疼,他存了试探的心思。
他不求她对自己脉脉深情,只是想知道,他在她心中是否有一席之地?
每当他千方百计靠近她几步,便会被她竖起高墙拒之其外,若想再一次接近,则需耗费更多的力气,若即若离折磨得他几近发疯。
他愈发觉得,许是兄妹的缘故,她像极了沈离,终有一日,她会如天上的鹰一般翱翔天际,离他而去。
北雍留不住她,薛清月留不住她,即便是他让她动了心,也终究留不住她。
可他绝不会放手。
她为鹰,他便做悬崖间歇脚的树,亦或是倦鸟归来歇息的巢,与她朝朝暮暮。
沈昭合上门,叮嘱三位大夫时刻盯着薛容鹤,若有异状立刻来寻她,随即带着开阳向后院去了。
薛盈川被关在柴房中多日,早已不知昼夜,沉沦在自己身染疫病、即将死去的恐惧中,从一开始的怒骂嚎叫,到后来的疯癫哀求,不过短短三日。
他几乎要被暗无天日的柴房和不知何时死去的恐惧逼疯了。
再次见到沈昭,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滞地看着她,片刻后才认出眼前女子是谁。
他顿时哭嚎出声,挪动着断裂的双腿乞求,“求你、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我不该在薛容鹤屋里放染病之人的衣物,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不、不,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此病可有解?”
沈昭垂眸看着涕泗横流的薛盈川,他头发打绺,多日未洗澡的臭气与伤口腐烂弥漫的血腥腐气混杂,此刻跪趴在地上求人的模样,连个乞丐都不如,哪还有半点昔日皇子的风光。
视人命如草芥者,如今却连根草芥都比不上。
“我、我不知道啊,”薛盈川声音无辜,急忙解释道,“那疫病来势汹汹,我只好下令将患病者全部杀死焚烧,这才止住疫病扩散,哪里来的时日研究。”
狡辩!
距第一例身染疫病之人发现起已有半月,他若是及时组织城中大夫共同研制克制疫病之法,恐怕早已小有成效,哪里会造成此等下场。
分明是只顾着想法子害人,半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日后他做了皇帝,便是天下百姓之劫。
沈昭怒从心起,猛地抬脚将他踹翻在地,又扯着衣服将他提起,声如寒刃,“我且问你,贪污粮食、不问疫病、纵人扮匪三件事,你可认?”
薛盈川疼得闷哼一声,嚷嚷道,“你有什么证据!”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看来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一旦认了,便再无回头路,事到如今,他竟还对沈昭心存幻想,觉得她必会救他,真是可笑至极。
“证据?”沈昭将他一把扔至墙边,抬腿踩在他肩上伤口,狠狠捻了捻,“整个冀州便是证据!”
“你敢杀我?!”薛盈川双眼突出,死死盯着沈昭嘶吼道,“我可是皇子!你若是杀了我,我母妃和关家绝不会放过你,必会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