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安这会儿不聋了,大声嚷嚷,“我要和娘亲在一起!”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娘亲,娘亲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李昭顿时心头一软,她自知从黔州到京城多艰难,她的安儿那么小,一个人千里寻母,还没相聚几天,她也舍不得。
谢时晏最后拍板,“就这么定了。一切有我安排,你放心。”
他喝了口凉茶,起身时恰好瞥见那圆润的小光头,忽地笑了。走过去,洁白的衣袖擦掉他嘴角的糖渍。
“听话些,不要惹你娘生气。”
他又走到一侧的案几旁,从袖子里拿出那支黄灿灿的迎春花。
“你应当喜欢。”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支花儿早就没了早晨的鲜嫩,甚至有些掉了瓣儿,参差不齐,孤零零躺在案几上。
李昭咬咬唇,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一板一眼。板正地像个老学究,半分比不得那位小关大人。
可她偏偏为这份笨拙而心动。
她曾让他买如意糕,他去了许久,却只带回来一包赝品,她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只抿着嘴,一声不吭。后来她才知道,是糕点铺的老板去世了,他买不到。
她那时就明白了,她这个郎君,喜欢事事埋藏心底,不爱张口解释。
他从来都是“做到”,而不是“说到。”成婚三年,他从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到后来事事上心,他从没对她说过类似承诺的话,但她知道,他心里有她。
也正是如此,当那一天到来临的时候,才让她如堕深渊。
难道那所谓的情深,全都是她的臆想,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此次回京,他说,他一颗心任她处置。
他对她很好,却什么也不告诉她。不告诉她当年的事,蛮横地把她接回相府,又把她送到大相国寺。就连稀里糊涂的淮州之行,也由不得她做主。
她就像被保护在花圃里面的花朵,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等待主人的浇水施肥,静静开花就好。可她不是!他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能这样对她。
“娘亲?”
李承安担忧地叫道,他看李昭脸色变了几变,还以为在生他的气。
“我没事。”
李昭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她撩着裙摆弯下腰,轻轻托住他受伤的那只脚。
“还疼不疼。”
小光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疼。”
“真的?”
李承安犹豫了一下,“嗯……有一点疼。”
“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