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她放下小杯子,对她招手,柔声道,“想过来就过来吧。”
叫做折兰的丫头紧张地看了眼园长,见园长没有任何表示后,才小心翼翼地朝宓茶走去。
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宓茶便蹲下了身,和她保持齐平。
“怎么了,”她问,“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小姑娘站在她五米外不动了。
她双手捏着肚子前的衣摆,小声开口,“你、你又要来征兵?”
“折兰!”园长瞳孔一缩,立刻沉声道,“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她虽在呵斥折兰,可目光却有些紧张地朝宓茶望去。
折兰被训得吓了一跳,急忙低下了头。
宓茶惊愕地看向园长,老园长是资历深厚的牧师,连她都是她带出来的,这么点小事,用得着那么严厉么?
折兰紧紧攥着衣服,正当宓茶打算安抚她时,她突然开口,飞快说道,“你还要打仗的话……能不能别征我妈妈…爸爸、爸爸都已经给你了!”
说罢,她立刻向后退去,眼中带着几分惊恐和后怕,仿佛下一刻宓茶就会杀了她。
宓茶一愣,园长快步上前挡在了她和折兰之间门。
她推了推折兰的小肩膀,“这都是大人的事,快回教室去!”
在园长的催促下,折兰一溜烟地跑了,连背影里都透出几分慌张。
宓茶没有拦她,她或许可以跟折兰说点什么,可又或许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她想了起来,折兰的爸爸在攻打夏国的时候牺牲了,尸骨无存。
可她现在还不知道掌事们划给她的那批牧师里,有没有折兰的妈妈。
她望向园长,园长和她一样,正望着折兰的背影。
精通教育的大人有很多话术去引导孩子,但在这件事上,她们有引导的必要么?
把折兰培养成一个乐意让亲人为利益牺牲、自己以后也乐意为大局、为利益牺牲的人,真的有必要么?
身为牧师,她们天生就该乐于奉献的,折兰的爸爸是为国牺牲,是光荣的烈士,她应该感到骄傲——
这才是正统的思想。
在折兰彻底离开后,园长转过身,冲着宓茶勉强一笑,“小孩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一会儿我会去和她聊聊的。”
宓茶摇头,“该向她道歉的是我,我去吧。”
“可是…”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宓茶一笑,带着微不可察的颓然,“她不恨我才是出了大问题。”
园长蹙眉,她望着宓茶,和望着折兰的眼神一般无二。
宓茶经不住这样的目光,她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双手,恍惚间门,她手掌里出现了折兰那双惊慌害怕的眼。
记得二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时,她尚且会因生命的流逝而痛苦,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死亡麻木,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战争抱有了期待和喜悦。
在孩子们兴高采烈分零食的闹声中,宓茶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别人为她取的称号——
凛冬的牧师。
杀人的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