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煦顿了顿,继而道,“宓茶和沈芙嘉会想办法的。”
她话语中间的停顿反映出了她内心的不确定,内政和宗族事务不是严煦管理的范畴,她也许久没有回帝都了,没办法向陆鸳保证什么。
陆鸳听懂了这份不确定,她插着裤兜,道,“上一回国内宗族闹事,全靠姬方缙突然作死才缓解了我们的矛盾;这一回靠袁月突然背刺袁禹默;下一次呢,也许禹国上空突然砸下了几块陨石?你不觉得每一次解决宗族问题都靠这种外部的偶然事件,是非常危险的么。”
严煦皱眉,“我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办法?相比于尧氏掌权的时期,政府的权力已经大了很多。”
“我不是在指责你,”陆鸳道,“我只是在想,宓茶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目前的几个大胜利几乎都出自偶然。”
禹国的第一次崩盘源于沈芙嘉对姬方缙的挑衅,如果不是那些照片,闻天泽的计划早已起效,而尧国恐怕也已开始妥协。
沈芙嘉的手段起效了,可下一次呢?
如果尧国换了对手、禹国换了领导人,那还有这么强效的手段可以用来解围么?
而像禹国姬方缙这样的特殊情况,全世界又有几个?
这些年陆鸳和宓茶接触不多,终年游离在人界之外,宓茶也不会主动找她谈政事,这便导致了陆鸳拿捏不准宓茶的想法,于是问出了上述的那些话。
她不知情,但和宓茶朝夕相处的严煦是知道一些的。
听见了陆鸳的问题,严煦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说:“陆鸳,虽然宓茶不再像从前那样站在队伍后方对我们进行辅助了,但现在的她依旧在我们身后,尽可能地对前线提供帮助。”
“宗族方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一制度延续了上千年,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微微垂眸,“说白了,我们还没有当年的禹国政府那么强大。更何况——”
透过镜片,那双狭长的黑眸盯向了陆鸳,“你不要忘了,尧国最大的宗族是百里族,你我也都是宗族子弟,并非白身。”
在她们嫌宗族碍事的时候,是否忘记了,她们自己也是宗族的一部分。
陆鸳扭过头,半晌,撸了撸额前的碎发,嘀咕了一声,“是么……”
严煦道,“大家都在尽力,你已经把你的那部分做得很好了,可以安心休息了。”
陆鸳做得的确不错,在亡灵捕杀计划结束的第三天,花百音便被召回了禹国。
一方面,夏国的局势实在危险,花百音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她的亡灵又被杀了不少,损失惨重;
另一方面,穆华山战败,对整个新月造成了巨大冲击,此时禹国国内有太过事务需要处理,偏偏姬方缙又病了,需要人来主事。
如沈芙嘉和宓茶所想的那样,即便花百音本人想要留在夏国,她背后的势力集团也不会答应。
花百音一走,宓茶立即启动最高会议,正式讨论夏国投降一事。
投票前,由从前线回来的沈芙嘉将目前的局势进行了详尽的说明。
一部分因为保守心态的宗族发现己方的优势远大于夏国时,便改变了想法;
而另一部分投机型的宗族,在看见女王与沈芙嘉亲密出行的报道后,也打起了算盘。
女王特地在会议前召回了沈芙嘉,又带着两个孩子和沈芙嘉光明正大地出游……这些举动足以表明女王的立场。
她是支持沈芙嘉,支持主战派的。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一些投机型的宗族便明确了选择。
在沈芙嘉阐明情况后,宓挺又作了报告,在汇报目前战争所耗资源的同时,他指出:“如果继续开战,那国家将需要更多如田氏这样的宗族,为政府分担压力。”
这句话向宗族们递出了一个讯号:如果宗族们愿意继续打下去,那政府会让利出来一部分项目,打得越久,大家赚得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