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黎高举手臂,冲柜台后的老板摇了摇手中的纸票,大喊:“二十块!”半年过去,她口齿清晰了不少。
“呦,这回可是阔绰了小郡主。”大爷嘴上喊着郡主,身体却还是躺在摇椅上晃悠,他抬了抬下巴,笑眯眯道,“快挑去吧。”
梦黎腰一弯,像是扎入木花里的小仓鼠,马上就被琳琅的玩具湮没了身影。
沈芙嘉和宓茶没有进去,怕惊扰了老人家,便在门口的长板凳上坐了坐。
平常周边的孩子们买了零食冰棍和卡牌,就会聚在这条长凳上,一待几个小时。
长凳的旁边是个老式的冰柜,上面铺了张脏旧的棉被。
宓茶掀了开来,从里面取了支橘子味的脆脆冰,转身问沈芙嘉,“你要什么口味?”
沈芙嘉偏头:“你不和我分吗?”
宓茶眨巴着眼,“我想吃一整支。”
沈芙嘉惋惜道,“好吧,那我舔一口就行了。”
在某些方面,宓茶一直很诚实。
两人还未确定关系的暧昧期里,沈芙嘉曾提议买一个手抓饼分着吃,她的那份少女心思不言而喻,但宓茶立即拒绝了她:“我一个人就要吃一整个的。”
那时沈芙嘉只得说了和现在一样的话,“那我就只尝一口。”
分出半个,不行;
分出一口的气量,宓茶还是有的,她这才答应了。
这样的对话不是能常常出现的,除了高中那一年,沈芙嘉直到这几年才逐步听见。
百里谷被攻破之后,宓茶食欲极差,从一个每天都在琢磨好吃的小姑娘,变成了连半碗饭都吃不下的小鸟胃,对任何美食都提不起半分兴致。
梦黎和墨听出世后,宓茶的精神状态逐步恢复到了从前,沈芙嘉也总算能安心一些。
因为这个原因,她虽然不喜欢那两个孩子,但还是尽了该尽的义务,对待梦黎也不像对待她父亲那样严苛,尽可能扮演了一位正常的奶奶。
宓茶扫了付款码,拆开包装,把第一口脆脆冰送到了沈芙嘉面前。
沈芙嘉反手勾发,低头含住了前蒂。
劣质的橘子味道布满了舌尖,沈芙嘉想不明白,为何吃遍了山珍海味的宓茶能一直保持着对廉价食品的热爱。
她吸了吸,始终没尝出有什么特别来。
“嘉嘉…”望着沈芙嘉低头咬冰的模样,宓茶忽而喃喃道,“今年夏天我都没吃到你的冰……”
沈芙嘉一愣,从脆脆冰上抬眸,发现了宓茶眼中浅浅的失落。
她不确定这失落是为她,还是在为这场战争。
不等沈芙嘉回应,那点失落立即消融散去,宓茶催促道,“好了吗,它快要化啦。”
在她急切的目光下,沈芙嘉倏地倾身,撞上了宓茶的额头。
宓茶被吓了一跳,睁大双眼,“你干嘛撞我?”
“因为你小气!”沈芙嘉报复性地大口含住脆脆冰,一次性咬走了四分之一。
为什么连这样和她独处的时候,还要想着战争、还要想着那些无关的人和事……
小气、小气鬼…就不能有一刻把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她身上么……
“啊!”宓茶低呼,“你真幼稚!”
她连忙抢救剩下的脆脆冰,沈芙嘉咬死了前端不放,口中发出了咿唔咿唔的抗议。
远处的防护车里,百里月和沈芙嘉的秘书望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似乎他们早该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可又总能受到新的冲击。
这个秋夏,柳凌荫离开了沈芙嘉和宓茶,但又或许人人都是柳凌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