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泠泠受教地点了点头,“那我出声了。”
柳凌荫愈加语塞。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半晌,迟疑地望向童泠泠。
“好吧,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她道,“袁禹默死了,初步估计是被袁月杀的。”
不出所料,童泠泠的表情立刻变了。
先是愣怔、错愕,随后是不解。
许久,她迷茫地吐出了两个字,“袁月?”
“是。”柳凌荫将情报组获得的所有消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童泠泠。
听完之后,童泠泠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柳凌荫立即安慰道,“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被你杀死,袁禹默是烈士;被她自己的女儿杀死,那就是个笑话,她苦心经营的袁氏残余势力这下也再起不来了,说不定比我们动手效果更好。”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童泠泠的表情。
那天在地下,童泠泠对袁禹默的杀意令柳凌荫头皮发麻,童泠泠在攻击袁禹默的时候完全不知躲闪,全然一副一命换一命的狠意。
她对袁禹默的狠入了骨髓,这样的结局她真的能够接受吗?
然而,出乎宓茶和柳凌荫预料的是,在听完这一消息后,童泠泠根本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失落或是愤怒。
她只是低下头来,在呼呼的通风声里,小声对柳凌荫道,“和袁禹默交手前,我把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柳凌荫眨了眨眼,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了这一茬。
童泠泠抬眸,看了她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我很害怕,怕我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你们了。”
柳凌荫微微睁眸。
她没有想到,童泠泠当时的异常竟是因为这个。
柳凌荫抿了抿唇,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给了童泠泠又一个拥抱。
“你要是这么想,”她在童泠泠的耳旁叹也似地说,“那我、我们就都放心了。”
童泠泠一动不动地由她抱着,在柳凌荫的体温中,她想起了那一战最后听见的“妹妹——”二字。
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声将她唤醒,或许是因为不管如何璃月也都是她的亲生姐姐;
又或许是因为这几十年来,她潜意识里早已将“姐姐”这份情感寄托在了柳凌荫身上,误以为是柳凌荫在呼唤她。
无论是哪一种原因,在童泠泠放弃追逐袁禹默、毅然拉住柳凌荫那一刻,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明白了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袁月杀了她,”童泠泠在柳凌荫肩上道,“那我可以接受。”
柳凌荫退开了一些,不解道,“要是其他人呢?”
童泠泠思索片刻,道,“还是袁月好。”
“为什么?”
童泠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但她就是觉得,这样很好。
一切皆有因,童泠泠心中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大抵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袁家的孩子们并不是生下来就相互仇视的,在很早很早以前,在他们懵懂无知的时候,人类群居的天性令他们玩在一起。
童泠泠自己不记得了,但脑海深处还刻着那位叫做小涵的男生,刻着那场当众凌迟的画面。
这样的处决进行了一轮又一轮,同胞的血液将擂台染红了一次又一次。
她也好、袁月也罢,袁家所有的孩子是靠着同胞的血活下来的,他们在袁禹默的魔爪下苟延残喘,本质是一样的悲剧,只不过因为中途的某些偏差而有了不同的结局。
由其中任何一人杀死袁禹默,都无愧那堆白骨、无愧了枉死的兄弟姐妹、无愧了如童芝雅一样的无辜女人。
但令人悲哀的是袁月最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