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睁开眼之时,难以确定自己实际失去意识多久。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所躺的床,周围的装饰,乃至房间的布局都与他曾经所住的继国城一样,不禁遍体生寒。
他的弟弟继国缘一,在他记忆之中,是一个不可触及跟超越的存在。缘一越是强大,他越是与缘一疏离。尤其在歌结婚之时,缘一没有告知任何人加入鬼杀队,再也没有回来,这种疏离感更为强烈。
倒是在缘一很小的时候,在他刚与缘一相见没多久的时候,继国缘一与他极为亲近,同时也的确是个在常人看来有些可怕的小孩。
只是当时的继国岩胜也同样年幼,幼童往往与拥有常识的成年人不同,意识不到怪异与日常的差别。
继国岩胜一直都与缘一分开生活,他的弟弟从出生到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未曾离开过地板之下见不到阳光的房间。但是每次他去找缘一,跟缘一交谈,提起白日自己的学习生活种种事情,缘一虽未回答,却总是似乎全部清楚。
就像岩胜说那个侍女的时候,他只是随意的指代一下,并未详细描述。但下次提起相关的事,缘一却像早就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反过来提醒他‘就是上次兄长大人所说,那个帮你做银耳羹的侍女’,诸如此类。
很久之后,当岩胜了解通透视野是怎样一种东西之后,他才若有所悟。那时候的他依然没有想太多,只是感慨缘一不愧是缘一,从出生就与众不同,当年那狭小的房间并未困住缘一。
现在,看着完全符合他曾经的住房构造的屋子,黑死牟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确定自己的确没看错。
继国缘一在他记忆之中其实只去继国城的城堡里两次。一次是最初这里还叫人见城的时候,另一次,是跟歌一起来打招呼,庆祝继国城的建立。
然而缘一却早已掌握这里的构造,甚至知道自己的卧室是哪间,何等布局,简直细思恐极。
——不要把通透视野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缘一!你干这种事的时间为什么不拿去练剑!
还是说,反正,哪怕缘一不用这些时间去练剑,随随便便就能超越自己。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个这样的兄弟!他上一世难道是个盗贼偷了龙蛋不成才会被巨龙如此诅咒?
黑死牟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这里,就见他的噩梦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了。
“兄长大人,您醒来了?比我预计的更早,不愧是兄长大人。”
黑死牟气得头晕:“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之前他晕倒是因一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如同突然承担千万斤重负。到现在,他能醒来只是因他逐渐适应了,实际那种感觉并未消失。
缘一看起来很开心:“我抓住您了,兄长大人,这样无论您走到哪里,去什么地方,缘一都不会弄丢您。”
——前言不搭后语!
黑死牟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缘一并不正常,比起他所熟知的成年的继国缘一,思维模式更接近孩童。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哪怕你是真正的继国缘一,我已经跟你毫无关系!”
黑死牟斥责,意图让这个挡住自己的怪物离开原先的位置,自己好离开这里。他甚至都不敢靠近一步,用手将对方推搡开。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异常存在对他来说非常凶险。
外表跟缘一相同的怪物收敛笑容,像一尊巨大的人偶……就像,曾经黑死牟第一次见到缘一时的模样。
“兄长大人,别说这样让人难过的话。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您是人还是鬼,您都是我的兄长大人。不可以逃走不可以逃走不可以再次被夺走,兄长大人要与我一直在一起。”
黑死牟的手下意识摸向剑柄,却发现腰间的剑早已不见。
“你……”
黑死牟刚想问,缘一却突然开口。
“兄长大人是想问,缘一都做了什么?缘一什么都没做。缘一本来想,将无惨带回来见您,让您亲眼确认这个垃圾只是在利用您,根本没有将您当做对等存在。可惜鬼杀队的人,将他杀掉了。我也没有想到,鬼杀队竟然能在这一代杀死无惨,他们超越了当初的我们呢,兄长大人,真是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黑死牟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若是无惨身死,所有的鬼包括他在内都会死,无惨是一个极为自私的男人,他认为所有的下属都是自己的私有物,哪怕黑死牟这个合作伙伴也在内,他不允许自己死之后还有其他的鬼存活,所以鬼鲜有反叛,就是因所有鬼都与无惨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