颀长的背影,负手而立,遥望天际。
他很少这样沉默寡言,可这一次好像真的伤着了。皇家,何时还有这样情义的人?她见过凉薄的皇家厮杀,也见过残忍的兄弟阋墙,父母之爱,兄弟之情,都不及高高在上的赤金龙椅。
“你在想什么?”谢环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父皇跟你说了什么?”元灏问。
谢环一笑,“猜猜看。”
他眸色黯然,“父皇放不下我。”
“父子之间的缘分,有时候挺不公平的。”谢环深吸一口气。
“父皇是觉得愧疚吧!”元灏垂眸,“我的生身之母,当年是被父皇误会而赐死的。始作俑者,是太子元弼的生母。后来,父皇把我交给别的嫔妃养着,我便不太愿意再见他。他每次来,我都躲着,久而久之,他便心生愧疚,奈何得不到我的原谅。”
“你——”谢环蹙眉,“那现在呢?”
“刚才父皇问我,是否还恨着他。我说,我从未恨过,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难得一个真心人,觉得父皇可怜!后宫佳丽那么多,可真心实意的又有几个人?”元灏凝着她的眸,“我跟父皇说,这辈子我不想纳妾,只想寻一人白首,与一人同棺长眠。足矣!”
谢环定定的望着他,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她垂眸,“男儿大丈夫,如此矫情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辈子算是完了。生死都吊在我一个人身上,别想在逃开。”他低语。
“为何选中我?”谢环问。
元灏嗤笑,“喜欢一个人,必须得有原因吗?”
谢环不语。
“如果真的要有原因,大概是你的傲气,像我母亲。尤其是看人的眼神,就好比我母妃至死都不肯向父皇解释。”元灏红了眼眶,抬头望着天际。
“我有那么老?”谢环剜了他一眼。
身后,有脚步急促行来。
内侍一声高喊,“皇上驾崩!”
谢环骤然盯着元灏。
元灏的身子一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泪从眼眶里出来,沿着面颊缓缓而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了一辈子的皇帝,临死前不忘自己还是个父亲。这对元灏心里的触动,是极为深刻的。
他是在用命来教育儿子,帝王家并非凉薄无情,只是生在帝王家,多少不由己。
皇帝,即便是错了,那也是对的。
因为,君无戏言。
此后,元灏必须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一言一行,都是天下。
谢环跪在元灏身后,终归这大夏的江山,落在了元灏的肩上。皇帝之位,是多少人觊觎贪恋的。有的人为之杀人无数而不得,有的人却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担任的准备。
这便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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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茂王府地牢里,烙铁落在皮肉上,皮焦肉烂的滋滋声,瞬时蔓延开来,一股子焦肉味,弥漫不散。
“晕了。”暗卫道。
赵誉握紧了手中把玩的玉件,蹭的一声站起身来,“简直是废物,抓到人那么久,竟然一句话都问不出来,要你们这帮蠢货何用?”
孙启瞧一眼木架上绑缚的人,一道长长的刀切伤痕划破了整张脸,看上去面目全非,极难辨认,“王爷,这贾大海死活不招,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把他从赵朔手中抢到,可这贾大海竟然是个硬骨头,千般用刑都熬过去,实在可恨。”赵誉冷哼。
“王爷要做好拿不到传国玉玺的准备。”孙启蹙眉,“卑职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说!”赵誉冷然。
孙启笑了笑,“既然暂时拿不到玉玺,那咱们是不是留条后路?”
“什么意思?”赵誉一怔。
孙启瞧一眼晕死的贾大海,笑得凛冽,“所谓退路,比如谢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