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蹙眉,“姑娘是想见王爷?”
夏雨笑了笑,“赵老九那么有福气,皇上都留下他了,我自然要去恭贺恭贺,免得他一个人喝庆功酒,那多孤单寂寞。有我在,说不定还能给他舞剑助兴。”
她倒不着急了,在宫里虽然暗箭难防,可赵老九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她倒要看看,这头狐狸想做什么?
皇帝都不急,还能把太监给急死吗?
她信,赵老九。
伸个懒腰,自由的空气真好,她忽然扭头问,“对了,我埋在哪儿?”
寻梅噗嗤笑出声来,“在王爷心里。”
夏雨双手负后,缓步后退着走,“我想去看看自己的坟,人死后,是怎样的境况?”
“跟洛花在一起。”阿奴垂眸。
夏雨神情一怔,继而苦笑,“原来在那,反正还有时间,陪我去看看洛花吧!我也好久,没有去看她了,可能她也想我了。一个人躺在那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个人说话。说好的要为她报仇,可到现在我都没有做到,说起来,到底是我对不起她。”
“不怪你。”寻梅轻叹一声,“终归是洛花福薄。”
只是,还没到洛花的坟前,便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靠在夏雨的坟前睡觉。
“那是谁?”夏雨蹙眉,不解的回望阿奴与寻梅,三人一起顿住了脚步。
一眼望去,花白的头发,遮去了面庞,身上的衣衫看上去破烂,好像是被树枝之类给刮擦的,破了不少地方。可是这老者好生奇怪,怎么不去别的地方休憩,反倒靠在她的墓碑前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夏雨微微凝眉,“看上去好像有点面熟。”
阿奴笑道,“许是附近的流浪人,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歇歇脚。姑娘,咱还是走吧,万一是个疯子,保不齐还得闹出事来。咱们就是来看一看洛花的,看过了就走吧!”
想来也是有道理,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蹲在坟前,不是给自己找晦气吗?
“我想跟洛花说说话。”夏雨撇撇嘴,缓步走到洛花坟前,也不去管那蜷缩成一团,发丝覆面的老者。看不清容貌,大抵真的像阿奴说的那样,是个流浪的可怜人。
从袖中取出一包瓜子小心的打开,夏雨深吸一口气,抓了一把瓜子撒在坟前,“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瓜子,咱们四个在一块,最喜欢嗑着瓜子说笑。如今我们走到哪儿,都还给你留着位置,尽管知道你回不来了。没关系,人没了,情义还在。”
说着,伸手掸落墓碑上头的灰尘,夏雨笑嘻嘻的拍了拍墓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报仇,可到现在我还没有证据。但是洛花你要相信,公子不会骗你的,她早晚会落在我手里。欠的,就该还。一命偿一命,谁都不例外。”
她将整包瓜子都撒在坟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知道吗,这一次我差点就去见你了,但是我命大。我都说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命硬得很。便是阎王老爷,也不敢收我,你说对吧!”她苦笑,“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托个梦。别人怕神神鬼鬼的,你家公子我可不怕这些,你只管来,咱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姑娘,走吧!”阿奴道,“此地不宜久留。”
寻梅冷眼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夏雨点了头,只是顺带着瞧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老者,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披肩解了下来,“老伯?”她这一喊,老者瞬时如受惊的刺猬,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膝盖里,身子愈发蜷缩成球。
见状,她轻叹一声,只好将披肩披在了老者身上,“天气冷,找个好点的地方避一避吧,这里不遮风不挡雨,不适合待在这里。”
世间可怜人多了,你不是圣人,帮不了那么多人。尽到心意,便也是了。
起身,夏雨转身离去。
身后老者轻声呜咽,透过花白的发,远远的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身子微颤,却是抓紧了身上的披肩,裹紧了自身。淡淡的女儿香,让他顷刻间泪流满面。
轻轻的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有泪不断的往下淌。
怨谁呢?
怨来怨去,终归是自己有眼无珠。若非上苍垂怜,他何止是泪流,只怕早已自绝当场。如今这样也好,相见不相识,总好过相识相杀。
不是不想认,只是不敢,也没脸去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