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去找薄瑶太后的时候,发觉她就坐在栏杆处,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太后娘娘?”方英低声轻唤。
“他都知道了。”薄瑶太后容色僵冷,眸色呆滞,“可他为何不杀了我呢?只要我一死,他就成了大燕朝的罪人,这天下将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我害死了他的女儿,他应该杀了我的,为何还要留下我?”
“太后娘娘,您糊涂了呀?”方英轻叹一声,蹲在薄瑶太后跟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如果太后娘娘殒命,即便皇上借此收回大权,也是不值得的。别的都还能再来过,可这命,就一条。太后娘娘莫要胡思乱想,这天下还得靠着太后娘娘撑着,皇上一人怕是撑不住!何况如今还有个茂王爷,这茂王爷看情形,只怕会是当年的摄政王啊!”
薄瑶太后垂眸,眼底的光慢慢聚拢起来,“茂王赵誉!”
赵妍不知道东方越给自己吃了什么,连夜宣御医来诊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御医诊脉,都说无恙,可这东西分明已经吃进了肚子里,怎么会无恙呢?
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再者,东方越去哪了?
发疯似的冲出去,然后便没了踪迹。事实上,宫外的人,也没能等到东方越回来。他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人间蒸发一般,再无痕迹。赵妍揣测,许是东方越接受不了现实,接受不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竟然是死在自己手里的,所以得了失心疯。以他的武功,如今发了疯只怕更甚,这世间之人要想抓住他,更是难上加难。
那一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京城内,有人午夜嘶喊,笑声凄厉,让人闻之肝颤,复闻之又心酸落泪。
“失踪了?”东方旭摆弄着手中的鱼饲料,扭头望着身后的云官,“你确定?”
“摄政王自从进了宫,便再也没人看到了。”云官俯首,“听慈安宫的人说,摄政王当时好像发疯了,然则他武功太高,谁也追不上他,就这样没了踪迹。京城内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发疯了?”东方旭蹙眉。
云官点头,“是,听说内侍打扫慈安宫正殿,还发现了血迹。据公主身边的人说,当时摄政王吐血了,而后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就躺下了,起来后整个人都不对了。”
东方旭深吸一口气,“他所有的心魔,本就在女儿身上。原以为是公主,倾尽一切为了公主的性命。可没想到,最后一步,错送的是亲生女儿性命。他的执念突然成了噩梦,心里最后的那根弦,顷刻间绷断了,人也就废了。凡是最自负的人,最后都是输给自己的。”
“那摄政王?”云官蹙眉。
东方旭随手将鱼饲料撒入鱼缸里,“继续找,如果真的疯了杀了就是。如果没有——那就麻烦大了,就更得斩草除根了。否则来日,他若知道那块玉佩的事,谁都别想活。”
云官愕然,随即颔首,“明白!”
“对了,睿王府那头,怎么样了?”东方旭问。
闻言,云官轻叹一声,“说是今儿一早就悄悄的抬出去安葬了,就葬在东边的小树林里。因为是百花宫的人,官兵不敢轻易拦阻。皇上毕竟还没有下令,处置这些江湖人,所以百花宫的人还是不能轻易碰的。”
“葬了?”东方旭说得很轻。
“是。”云官道,“也该入土为安了。既然救不活了,早些下葬也是好的。听说皇上一定要捱到夏雨入葬,才肯正式处置睿王。依照大燕朝的律例,即便有免死金牌护身,怕是也难逃贬为庶民的惩罚。”
“贬为庶民?”东方旭冷笑两声,“那不是太便宜他的了?”
云官不语。
东方旭长长吐出一口气,竟是缓步走出了门。
“公子这是——”云官蹙眉。
“亲眼看着她死,自然要亲自去接她回来。”东方旭眸色狠戾,“她就算是死,也该留在我的身边。至于赵朔,我要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也休想。”
快马扬鞭,他策马朝着城外而去。
白色的冥币漫天飞舞,新坟旧冢两相依,饶她归来旧相识。
“洛花,以后你不会孤单了。”寻梅伸手抚着洛花的墓碑,扭头望着一旁夏雨的坟墓。踏雪摸着冰冷的墓碑,眸光冷然入骨。
“少主不能白死。”踏雪切齿,跪在坟前烧纸钱,浑身僵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去杀东方越?还是入宫行刺公主和太后那个毒妇?”寻梅起身,望着冰冷的墓碑上,亲自刻下的“夏雨”二字,眼底的光寸寸微凉。
踏雪冷然,“都该死。”
“百花宫亟需整顿,否则来日朝廷追捕,咱们就会像以前一样,成为过街老鼠。想为少主报仇,首先得让百花宫有足够的号召力和实力。”寻梅深吸一口气,“少主是在咱两手上出事的,我们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