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木肚子七个月大,挺着肚子上了山,又挨了一顿哭,回来就不舒服躺着,只余姚青青跟着姚妈跑来跑去,为丧席打点。
男人们都在祠堂待着。
这几天怎么过的姚青青后来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除了在山上哭一遭,回来后她是哭还是笑她不记得,只记得赴席的人们齐聚一堂,天南海北热烈的聊起来,像是怕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等到尘埃落地,她去找严爷爷了,将老爷子的死讯告诉他。
驼背的老人还记得她,问她:“你爷爷怎么又叫你来?”
“严爷爷,我爷去世了。”姚青青不悲也不喜地说。
老人沉寂片刻,才慢慢说:“老哥哥走得好吗?”
“生病去世的。”姚青青把当时的事情告诉他。
随后她看到老人落泪,比起小孩子的大哭,老人无声的哭泣更叫人心底一酸,人世间是有多么悲切,才能叫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也洒泪。
姚青青安慰道:“严爷爷,你别哭了,你哭我也想哭。”她声音颤抖了。
严爷爷抹泪,“我是替他高兴。”
姚青青低头看孱弱的老人,不知何意。
严爷爷不再说了,姚青青又给他买了好多东西上山,他要送蜂蜜让她带回去。
姚青青没有推辞,中午陪着老人一起做饭吃饭,下午听严爷爷讲历史故事,等到再不走就来不及时,姚青青才道别。
期间很多次她想劝严爷爷下山住,哪怕儿女不赡养,挨着亲侄住也好,否则在山上出了事,严爷爷的情况只会比爷更棘手,或许悄无声息的没了……
但最终她没有说,谁也不是傻瓜,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行,她一个外人指点是件无知可笑的事情,没准还会勾起严爷爷的伤心情绪。
下了山,搭了车回到县城,又转去公社,再走回金岭村。
到了家,姚爸姚妈在收拾老爷子的宅子,老爷子的遗物。
老黄趴在老爷子的旧衣物上,姚青青进门时它看了她一眼,眼神流露哀恸。
“他们呢?”家里两辆自行车都不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送姚青木他们回家了。”姚妈直起身子,腰间一阵刺痛,她皱眉扶住腰,“腰疼。”
姚青青赶忙上前,“妈,你先歇着,我来弄。”
“都差不多了。”老爷子的衣物在送葬时就沿路烧掉了,现在处理的是其余日常用品,老爷子走了,这座宅子的大门也要关上了。
姚爸姚妈计划将金岭村两座宅子日后分别留给兄弟俩,只是过不久孩子们又都要出去,当下使用的只有新宅子,便要将老宅子清理维护好。
“你爷战友怎么样?”姚爸将大桌柜里的蛇皮袋拎出来,里面装满黑豆,不知放了多久,都发霉了,一直没扔。
老爷子不爱吃黑豆,姚爸怀疑这还是妈在世时留下的。
姚青青眼里一边找活,一边回答她爸,“看着和年前一样,但一个人住山上总是叫人不放心。”
“没有人管了?”若不是姚青青自己说要去探望,姚爸甚至不知道老爷子还有这样一位战友。
“没有。”姚青青翻出一个木匣子,匣子带锁,她左右摆弄无法打开。
“这里装的什么?”她举给她爸看。
姚爸眯眼,回想片刻道:“……你爷和你奶的信。”
姚青青摩挲木匣子,“他们以前感情很好?”她想到那张爷和奶的合影,两个人的气质并不相符。
爷是军人,自有一股正气,身材魁梧高大,哪怕老了也是身材挺拔的老人。奶是名娇小女人,而且通过照片看,眉宇间神色一点点自私小气。
“就是寻常夫妻。”姚爸无法评价,一对夫妻有互相恩爱时就有互相埋怨,但在一起了,就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