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根生把阮儒良的红薯亩产数据报到县里,县城的领导狠狠地吃了一惊,这是一个多么让人吃惊的数字!
如果这个产量是真的,整个清溪县都要出名了。今年全县都种上这种红薯,哪里还愁吃不饱饭!
县长招来马根生询问情况,亲切地关心了一顿上沟村的工作情况,直指核心地问:“你们村红薯的亩产是真的吗?”
马根生拍拍胸脯说:“这些红薯是我亲眼看着称的,不掺一点水,绝不含糊!”
县长狠狠地表扬了马根生一顿,“你们村的劳动开展的很不错,阮同志也是一个思想进步的积极分子,你的工作也做得很好,年底汇报大会肯定要表扬你们,争取评个先进……”
马根生听得红光满面,老不好意思了。以前去开年底表彰会上沟村总是垫底的,没想到今年竟然能够被表扬。
县长填写报告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汇报上级,但他把汇报工作写完,忽然想起了前几年“大跃进”的错误,万一六千斤是个乌龙岂不丢人?于是县长严谨地在末尾添了一句,红薯以待开春展开试验工作,验证真实的产量,如果达到预期效果将会全县推广。
清溪县的工作报告上交到省级之后,省里的领导也坐不住了。省委派了一个同志、跟着县长一块去了上沟村考察。
省委的同志叫张英,在省委任常务委员,县长叫徐爱华。张英亲切地跟阮儒良握手,“阮同志辛苦了。”
阮儒良给两位领导倒茶,他说不出什么场面话,只是很朴素地回答:“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待会带两位领导去看看我们平时种红薯的地,仓库里的红薯。”
张英发现阮儒良身边有有张脸格外眼熟,他微笑着问:“这是……苏老师?”
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语气中却透露出肯定。
苏叶有些受宠若惊,“您认识我?”
张英是省常务委员,这样级别的领导苏叶平时是没有机会接触的,唯一的一次是在选省先进人物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张英居然说出她的名字,这让苏叶很少意外。
张英眼底的笑纹愈深,“一中的苏老师令人印象深刻。”
今年的省状元印象总是要深刻一些的,加上苏叶曾经评上过省级的先进人物。张英再次在上沟村见到她,不是不意外的。
话题谈到苏叶,马根生打开了话匣子,“苏老师帮了我们村很多忙,可以说没有她咱们村肯定不是这样。就连种红薯的地都是她问我们要的,要是没有她,我们肯定不给地给阮老师种。那块红薯田一直都是她和阮老师带学生打理的,咱们上沟村是沾了他们的光。”
苏叶听到马根生这句话,心里狠狠地为他点了个赞!马根生真是瞌睡递上枕头,趁着领导在场,苏叶要抓住机会要点“特权”。有了领导背书以后的工作才好开展。
她马上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首先,在这件事上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问马队长要了土地。土地是属于国家的、集体的。阮老师研究红薯已经很多年,当时我看了他的研究,心想一定要让他把红薯种成,于是问马队长要了土地。
但这件事本质上就是不对的,决不能因为办了件好事就忽略了错误,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惩罚!”
她和阮儒良相互对视了一眼,阮儒良明白她的意图,点了点头。
阮儒良并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清高的人,否则怎么会纵容他们偷偷圈养家禽家畜?他深知他们取得如今的成绩吃了多少苦,撇开物质谈的情怀都是虚无缥缈的。
人活在世上就不可能脱离物质,饭都吃不饱谈什么理想?
苏叶的话音刚落,阮儒良重重地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说:“小苏……你千万别这样说!”
“你这样说让我良心难安,这是在扎我的心啊!”
上沟村的村民听了都惊呆了,在他们眼里苏老师是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的人,实实在在地给他们做了很多好事,打心眼地为他们好。这样的人都要受惩罚,还有没有天理了?
村民们虽然一开始有点碎嘴的怨言,但现在人人都在庆幸当初种了红薯,就连当初拒绝了他们的二队都在后悔。等开了春别说区区两亩地,就是两百亩都种上红薯,他们都乐意给!
没有苏老师的先见之明,哪里来的丰收?
“苏老师可别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们了,田就是咱们集体讨论出来要种红薯,哪里来的私自划地!”马支书沉着脸说。
马根生点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这是我们大家经过讨论一致同意的。要有错,咱大伙也一样有错!”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咱们村里那么多亩地都种红薯,那两块地本来也是要种红薯的。”
农民的思想很简单朴素,地怎么种,最后粮食还不是要归国家、归集体?说实话这批学生娃知青反倒让他们刮目相看,比光吃粮食的那批老知青好多了。他们能干活、还能贡献很多粮食,哪里有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