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表妹花了一根小黄鱼买了三斤粮食,被奶奶教训了一顿。加上苏家现在不缺粮食了,表妹当然不会再跟姚春雨要粮食。没想到姚春雨在表妹那边碰了钉子,转头就找上了她。
方秀莲小声地同丈夫地讨论:“我怀疑姚同志在卖粮食。上次我在她身上发现了米粒,裤沿脚上都是,身上也沾着米灰。”
李茂刚不予置否,说:“吃饱自己的饭,甭管别人的事。上次嫂子的事还不够吸取教训,没有证据不要瞎猜活。”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严肃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聊,要聊只能跟我聊。现在这时节敏感,你知道吗?”
方秀莲真是太好奇了,她挠了丈夫一把,“我只是跟你说说,没想过要写举报信!你看我是像是那种偷偷摸摸举报别人的人吗?”
李茂刚撸了撸媳妇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当然不像,咱秀莲胆大心细,善于发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来吃烤鸭。真别说嫂子的手艺那是一顶一的好。”
别的不说,苏叶那儿但凡有点好吃的,总是逃不过方秀莲的眼睛。人家喜欢啥,她就送啥,每每总能投其所好,一些稀罕的东西别的地方买不到,找她帮忙准没错。这股见风使舵的机灵劲,搁以前肯定是块生意的料子。
……
周三,一中。
苏叶来到学校,跟何梅梅仔细商量一番陆思远的复习问题。要是陆思远缺的是理科,苏叶倒是好补。
难就难在他的语文、思想政治都不好,这是连苏叶都要老老实实补的科目。术业有专攻,苏叶只好来请教何梅梅。
何梅梅听到苏叶的描述,仿佛她从苏叶嘴里听到的陆思远,跟她认识了三年的陆思远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好?”要是这么好,早就被老师当成宝一样地来稀罕了。
苏叶提到他就头痛,“没办法,你就当帮我一个忙,每天放学抽半个小时来辅导,他很聪明。给他讲讲课的同时,顺便也给班里那伙人补补文科,他们理科方面倒是没有很大的大问题了。”
何梅梅听到后半句总算是答应了,给陆思远单独辅导他可没那么大的面子,要是给班里那批差生学生补补语文,她倒是很愿意。
总不能苏叶辛辛苦苦把学生的成绩补了上去,何梅梅教的语文科却生生拉了后腿,这样她会内疚的。
“正好我们组编的语文、思想政治复习讲义也弄好了,每个班油印几份传下去让学生每天抄下来背诵默写。”
这一天下午放学,苏叶就在教室后面时不时地来巡逻,偶尔给其他班的学生随手解一道题。苏叶答疑完一次,便瞄一眼后台的数据。
粮食稳步上升,涨势一片良好。
苏叶透过窗口看到杨辰星认真地默写古文,坐他附近的几个男生虽然默得抓耳挠腮,好歹也憋出了一句两句。
何梅梅辅导完放人走了之后,他们几个没背出古文的青年混终于松了口气,徐乐沉着脸对他们说:“默不完有脸走?半个月后就是毕业考了,能考得过去?”
苏叶路过操场的时候发现几个男生还在操场跑圈,诧异地问:“咋还不回去?”
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说:“哪能那么轻松呢!万一没拿到文凭,又穷又丑一辈子?”
另一个男生说:“杨辰星说背不出来跑跑步脑子会好使一些,记得更清楚哈哈哈哈。”
夕阳一片好,染红了这些人的脸蛋,苏叶听了也不由地勾唇,笑了笑。
……
长友粮油厂。
车间的组长郑干事正在验收一批从国外进口的榨油机,在验收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前,出于严谨的习惯,他重头到尾每个零件都检查了一遍。
涡杆、涡轮、传动轴、齿轮……直到检查到某个关键的部位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肥胖的领导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跟郑干事说:“签了单子没?人家国外的工程师正在催咱们厂要验收单,签了名人家才能教我们怎么使用。”
他继续说:“这批货陆厂长已经亲自去国外考察过了,没问题,别让人家等得不高兴了,人很注重时间观念。”
郑干事被催得急了,正要干瞪眼,只见副厂长拿了笔直接替他写了名。
……
郑干事满头是汗地从梦中醒了过来,夏天的晚上虽然没有风,温度却不高,可是他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枕边的妻子也连同着被吵醒了,嫌弃地嘀咕:“大半夜的闹啥,怎么了?”
郑干事擦了擦汗,虚弱地说:“没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心里很慌。咱们厂不是进口了一批机器吗,花了十八万,市长给拨的财政,厂长拿厂子今年的效益抵上才买到这些机器。工厂今年下岗了好多工人,哪里有什么效益可以抵押?万一出了什么事……
那批机子是我检查的,我总觉得于副有点不太对劲,他没事去检查什么机子,这不是归他管的事,我要是留个心眼早点告诉厂长就好了。可能我这几天太累了,心神不宁,总梦到不好的事。”
他喃喃地反复念着,颠三倒四的,他媳妇不耐烦听,倒头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