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看走哪条路。”
江叔也跟着仔细看,可怎么看都没看出哪里有路。
苏泠道:“世间山脉河流像一张纵横交错的网,看似无路,其实路在其间。我们找准山脉河流的规律,便可从中寻到路。”
“比如这座雁门山乃东西走向,东为阳面,西为阴面。那么东边必定积雪少。山谷陡峭不可走,山脊虽有路却不宽阔,唯有鞍部可行。”
“鞍部?”江叔问:“哪里是鞍部?”
“两山相接必有鞍部,鞍部与山谷类似却又不同。山谷陡峭难走,可鞍部层层衔接,地势平且宽。”苏泠道:“我们就沿着鞍部走,而且朝阳面的方向会轻省些。”
如此一听,江叔恍然大悟:“可不是这个理?我小时候随着父亲去砍柴,父亲也说,走两山之间的洼地比走山脊更省力。”
苏泠笑着点头,看向苏娴说:“大姐,天色渐黑,事不宜迟让大家上山吧。若推测不差翻过这座山需要一个时辰,届时我们在此躲一宿,次日天明再下山。”
“好。”苏娴道:“就按二妹说的办。”
酉时,苏家商队开始上山,果然如苏泠所料,雁门山看似陡峭无路,可沿着鞍部走并不难。而且辽军似乎也想不到他们会往辽国地界躲避,直到这时候也没追上来。
只不过,行了许久队伍才到半山腰处,越往上越艰难起来。原因无他,一来天黑难以视物,二来山上气温低,脚下枯草已结冰,对于商队行进着实是个艰难的挑战。
商队只好用杂草将车轮绑住,可以稳固不打滑。只是这样一来,商队行驶更加缓慢。
原本预计一个时辰,可一个时辰后却并没到地方。
而恰在此时,负责前后探路的人骑马过来说,辽军往西边追了半天后又倒回来了,还派了斥候分别向东、南、北二个方向搜寻。说不定,很快就能搜到他们的踪迹。
苏泠和苏娴一听,顿时大骇。
江叔急道:“大小姐,二小姐我们要尽快翻过这座山,不然辽军追来了。”
苏娴和苏泠当然也清楚,可眼下的情况,这么多马车,这么多粮,天黑地滑,她们根本走不快。
江叔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忖了忖,他艰难而郑重道:“大小姐,恕老奴直言,没有什么比保住命更重要,要不这些粮草弃了吧。”
苏娴忙拒绝:“江叔!万万不可!”
江叔疲惫又绝望:“可这么下去,辽军肯定很快就发现我们。老奴一条老命倒是死不足惜,可我不忍大小姐和二小姐落在他们手上啊。”
他说:“辽军凶狠野蛮,而大小姐和二小姐这般容貌姿色,落在他们手中可还有好的?老奴看着小姐们长大,怎么忍心?打仗是襄王的事,粮草没了,他肯定还有其他法子。可大小姐和二小姐不能就这
么丢命。”
苏娴和苏泠听了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若是落到辽军手中,可想而知。
“老奴知道这话自私”江叔说:“可老奴就是这么自私,其他人死关老奴什么事?老奴只想护住大小姐和二小姐。”
苏娴和苏泠沉默。
良久,苏娴冷静开口:“粮草不能扔,我们苏家商队在,粮草就得在。扔了,襄王怎么办?千千万将士怎么办?”
“可辽军要追来了啊,到时候一样护不住粮草白白牺牲性命。”
“那也得等他们追来再说。”苏娴咬唇:“没追来就还有希望,若追来了真到了那个地步,大不了我先了断。”
江叔听得震惊。
“好!”他嗓音沙哑:“老奴听大小姐的。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老奴只要留有一口气,也把大小姐带回东京城去。”
苏泠扭头擦了擦眼角:“我也听大姐的,粮草不能丢,丢了,我们苏家就成千古罪人了。苟且偷生会被世人戳脊梁骨骂,苏家女儿虽柔弱,但没有贪生怕死的。”
“二妹说得对!苏家女儿虽柔弱却非贪生怕死长辈。”她牵起苏泠的手:“走吧,再难也要试一试。”
平洲。
最后这一战,襄王打得勇猛。第一场仗在旷野重挫辽军,俘虏辽国士兵数千。第二场斩杀辽军大将拓跋劼,士气高涨,辽军抵御不得,只好退守平洲牛头山。
这会儿,襄王站在舆图前,沉思:“耶律泓强弩之末,我军且整顿两日,后日继续进攻。”
“大帅用兵如神,打得辽军节节败退,相信耶律泓撑不了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