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后来发现要做到也不难,就是股仔细劲儿。
裱画步步都是精细活。在她们苏裱发源的江浙地带,民间裱画师众多,步骤每做得精细一寸,就能超越一批师傅,离真正把裱画技艺立起来,也更进一步。
她总不能砸了她家近百年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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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林准备离开时,雪有要停的迹象,阮楠还是给她拿了把伞。
她不客气接过,扫视着货柜上的小玩意儿,突发问她:“我的大学老师过段时间要回沆安,你说我该送她什么好?”
“你要看她缺什么。”
江宛林把玩着伞思索一阵,“她什么都不缺。老公来头很大,是知名企业家。她自己也很有能力,慈善搞得风生水起,前些天还看她发圈和国宝大师在一起喝茶。”
“就连她儿子也很出息,高中保送海市top1大学。之前我一同学去老师家见过她儿子,说是特别正一帅哥,和明星那种帅不一样,看着就矜贵。”
阮楠跟杵那跟听天书似的,那生活太遥远,她不太能感同身受。
“既然什么都不缺物质上的东西,那你可以送自己的画,能让老师有成就感。”
江宛林:“让你裱那画就是送给老师的,我就觉得光一幅画太单薄了。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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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人走远,阮楠关上门。
沆安不经常下雪,偶尔下,就只是一阵儿。不过每一阵儿,对当地人来说都是限定版,雪泥鸿爪,霜桥白柳,景美如画。不像去年冬季,暗沉的天气只剩下了冷。
阮楠三个多月没离开烟笼巷,每日宅在店里,此时也起了出门转转的心思。
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到了市中心商圈,许久没过来,纹华路之前那个位置扎眼,招牌五颜六色的显眼包艺术俱乐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个2。0版显眼包正在挂招牌。
荧光黄底色配上白色字体,主打的就是靓到人眼瞎。
阮楠双手兜在衣袋里,想着这老板人还怪好。等雨季到了,白蚁肯定组队往这儿扑腾,那其他商户不得松口气,再不用遭老罪了。
站了小会儿,阮楠不再逗留,到熟悉的书店选了几本书。出了书店又溜达到对面的小公园里。
公园挨着湖,薄雪衬把它得素白。江南的景,遇上冬天的雪,总显出几分破碎感。
阮楠过去的时候园里零星几个人,中心花圃边站着个十岁出头浑身名牌的小男孩,正和人通话,手机开着免提,声音大得跟放广播似的,七旬老大爷听了能称赞说刚刚好的那种。
“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要真遇到坏人,就用你教我那几招,‘喝’‘轰’‘哈’!”
也不知男孩儿是忘了通话中对面人根本看不见,还是纯纯的表演欲旺盛,握着手机当场来了几招,顿时把阮楠拉回了看姥爷表演白鹤亮翅那年头。
不说毫无用处,用花拳绣腿形容都算给了面子分。
显然手机那头的人十分不屑面子分这种东西,语调波澜不惊,声音清淡冷劲:“教你那些不是用来打架的,真有坏人,用那几招给人按摩舒服了,少遭点罪懂吗?”
小孩:……
阮楠:……
这话直白得扎人,小孩不服气哼唧。
“知道为什么搬来沆安吗?”那头人问。
小孩回答理所当然:“知道啊。爸爸说爷爷没几个年头了,让我过来陪他,然后你是过来给我给我当保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