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会的。
——————
孟宴臣再次见到于漫佳的时候,是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公园里。
秋日已至,远处悄然变红的枫叶在轻风中摇曳。
漫佳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坐在椅子上向他招手。
“你来啦。”
孟宴臣快步走近,注意到她身边放着一束雏菊,身形微顿。
只见向来阳光明媚的女孩脸上添了一丝平静和淡然。
“早知道就让你和我一起出发了,”她把花从右侧移到左侧,耸了耸肩,“不过正好,那你陪我等个人吧。”
孟宴臣走进看到长椅上刻的字。
InMemoryofZhiweiRuan
——以此纪念阮知微。
他在舌尖碾过这个名字,有了几分猜测,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疼。
她说的来看位朋友,竟然是这个意思。
孟宴臣坐下,轻搂着她,嗓音发苦:“佳佳…”
于漫佳侧过头看向他,笑着说:“好了宴臣,没关系的。”
她看向远处的湖泊,语调缓慢,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都过去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孟宴臣不愿意逼她。
半响,于漫佳重新开口,似有涩意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她是…我当年在投行的mentor。”
“那时候我刚入职,别人都觉得我前途似锦,只有我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么惶恐不安。”
公司里随便拉出来一个同事都是名校毕业,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聪明又努力,争先恐后的做着最给资本家赚钱的机器。
让她最心惊胆战的,是来自于职场针尖对麦芒的氛围。她好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木偶,一不留神就会被同事背刺跌下高位。
“我的老板是个势利眼,可能以为我没什么背景,不肯用心教我上手。”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知微姐出现了。”
“其实她是隔壁组的,整个大组就我们两个中国女生。入职一个月后,她看我像是没有摸着门道,便主动申请来带我。”
漫佳的目光变得有些悠长。
她的知微姐姐啊,美丽温婉,聪慧善良。
在她业绩不好的时候替她加油,在她有所成就的时候替她开心。
对她在职业发展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她初入华尔街那一年最感恩遇见的人。
可是她是怎么对她的呢?
她根本没有察觉到知微姐冷静外表下暗藏的绝望与挣扎。
每当想到这里,于漫佳的眼泪就比悔恨还要快的涌出来。
她再出声时,已经哽咽:“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复盘到很晚…”
那是又一个差点要牺牲掉睡眠的夜晚,于漫佳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纽约夜景,赌气地趴在桌子上,说下辈子不想投胎做人了,活得太累。
远处接完咖啡的阮知微笑着走过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似是习惯了这个说话没轻没重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