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她心善,还祝她日后必定平安顺遂。”
他说话间淡淡的笑了一下,大抵也觉得命运弄人。
“杀她时,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着让我饶命的人。”
“我至今记得她的眼睛,纵然濒临死亡,她眼中依旧有光彩,那束光照在我身上,让我的杀念无处遁形。”
“她静静地看着我,说公子不必害怕、不要自弃、要救自己。”
“她竟然在怜悯我……怜悯一位杀她的人。”
沈缨听到这里,哑着声音问:“她,说了什么?”
她紧紧盯着林墨,这世间,唯一知道莲朵离世时说的话的只有他。
林默的眼神中染上一种茫然,他说:“她死的时候说,你、王惜和她是挚友姐妹,她这般出事,你与王惜定会拼命探查,还有赵悔,她心悦之人,你们一定会彻查到底。她让我不要伤害你们,否则黄泉地府,她都不会放过我。”
“可我便是鬼,何惧鬼神?我并不怕威胁,但对上那双眼睛,我却应下了她的请求,所以我不害王家、不杀赵悔也不动你。”
“她直到死,担心的都是你,沈缨,她怕你自责。”
沈缨脸色发白,整个人在微微抖动。
姜宴清侧头看了她一眼,收紧手指,将她冰凉的手紧紧拢在手心。
林默的声音在高处,大概莲朵的这件旧事令他心境难平,所以声音也跟着柔和下来。
他的话音缓缓流泻而下,像涓涓细流,像香雾垂落。
此时此刻,他的神情中有慈爱,有了长辈的样子。
他说:“沈缨,你看上去总是那般坚韧、尖锐,像一柄随时准备出鞘的刀。可你又是那般脆弱、卑微,你将身边人的不幸归咎于自己身上,好似只有这般才能让自己心安。”
“周小成因维护祖父而杀鹰卫,你的表弟因窥视澄心湖阵法被杀,莲朵则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在那里等人,不慎踏入机关被杀。”
“他们或死或伤皆因自己而起,而非你,自小到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灾星?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厄运缠上?”
沈缨听着林默的话,内心深处的困兽仿佛被他唤醒。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活在世间,否则这世界这般大,为何所有的杀戮都在她周边而起?
所以她强迫自己,要好好守护家人、亲友、同僚。
她苟活于世,这些人都是替她遭罪的。
这些话,这么多年过来,沈缨从来没有宣之于口。
但林默就是说中了。
“沈缨,你说你想活在光明之下,磊磊落落。殊不知,这层层阴霾,都是你自己的执念所化,你固执己见就会永远活在愧疚之中,不得解脱。”
“你和我们一样戴着面具过活,还记得自己有几分真心么?”
林默声音扬高,手指点了下姜宴清,他用了我们两个字,似是站到了姜宴清一侧。
姜宴清听到这句,手臂顿时一紧。
果然,林默高声道:“本来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做这个仵作,却偏偏要触他人逆鳞。”
他站起身,往下走了几个石阶,那种睥睨天下的神情又出现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