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为强
薛毅心事重重地去寻桑柔,屋外候了好一阵,直到桑柔在轻薄的夏衫外搭了件披帛,才把门打开,叫人进来。
屋内飘着若有似无的清雅香味,令人不禁神魂目眩。
低着头的男人眼睛却不敢乱瞟一下,收敛了心神,只把自己在门口撞见许家兄妹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桑柔。
桑柔听后沉默稍许,问了句:“你确定他们没有认出你?”
薛毅用肯定的语气道:“他们到访骐州时,属下处在卫队里,只远远地见过这对兄妹,他们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这些人身上。”
说的却是事实,这对兄妹自持身份,向来眼高于顶,即便自己这个世子夫人,许六也未见得瞧上,不然也不会那般出言不逊了。
桑柔又问:“你再去打探打探,看看他们到这里,意欲何为。”
多多少少地,桑柔也能猜到一些。
江东这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但凡有所野心的,哪个不想先下手为强呢。
薛毅禀告完这桩,又提另外一件,从怀里掏出一个剔透莹润的玉镯子,双手捧着交给桑柔:“这是属下从邻县当铺里买回来的,掌柜的说当这镯子的是两个小郎君,瞧着面嫩得很,说是来这边寻亲,路上被人骗了钱财,囊中羞涩,才典当的这物。”
桑柔捏着玉镯,没什么情绪地问:“当了多少钱。”
薛毅道:“约莫三十两银。”
听后,桑柔笑了一下,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果然是两个笨蛋。”
这镯子是秦氏专程找人给女儿定做的,少说也值一百两,却不料就这般被不孝女贱卖了,秦氏若得知,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
桑柔将镯子收好,又问这镯子被当是多久前的事,以这两人的脚程现下又该在何处落脚呢。
薛毅推算道:“那地儿到昌县并不算远,按两位姑娘的脚程,这个时候也该到昌县了,但属下并未发现她们的行程,兴许遇到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
这时候的耽搁,绝对不是好事。
桑柔不愿意往坏处想,但现下这个境况,不想又不行。
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给晋擎捎个信,让他和肖瓒有个心理准备,或者他们那边也派人来寻,这样两边有个照应,兴许找起来更快些。
毕竟,她只是个凡夫俗子,并非大罗神仙,没有那种掐指一算就能查人行踪的神通。
就在桑柔正要吩咐薛毅给晋擎去信时,外头响起敲门声,薛毅听着敲门的次数,确认完毕后,才走向门口把人放进来。
来人只在门口杵着,附耳对薛毅低语了几句便退去。
薛毅收到讯息,忙回屋告知桑柔。
许家兄妹将驿馆北边独立的一个小院子包下来了,院门紧闭,外门口还有侍卫把守,但凡有人经过,无论有没有朝院子那边看,都会被侍卫驱赶。
这般严防死守地,必然有鬼。
桑柔更想探探那院子的究竟了,她略一沉思,示意薛毅再站过来点,她有事情要他去做。
薛毅面上发热,心想这暑气果然猛烈,他怎么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桑柔却无所觉,只问薛毅会不会爬墙。
薛毅心口梗了一下,不怎么乐意,仍是如实回答。
桑柔笑了笑:“那就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另一边的院子里,许家兄妹在主屋里起了争执。
大暑天,本就心浮气躁,稍稍激惹便能发怒,更何况,兄妹俩在往哪边站队这种大事儿发生了不小的分歧。
许六一直记着桑柔对自己的羞辱,发誓要拿下晋擎,叫桑柔做个人见人嫌的弃妇,是以,许六坚持站晋擎这边。
许缙向来谨慎,不愿冒险,和晋擎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说不定哪一天就被猛虎啃噬得骨头都不剩。
许六却觉兄长识人不清:“难道和邓家为伍就不是与虎谋皮,邓世充连自己的岳父都杀,对外人又能有几分情义,还有谢家两个庶子,外人不知情,但我们可不傻,自己的主母都要谋害,又有什么道义可言。”
妹妹说的,许缙何尝不懂。但他对晋擎实在太过忌惮,且又怀着处处攀比却又处处落败的晦暗心思,加之晋擎素来瞧不上自己,许缙心里头始终憋着一股子劲,定要叫晋擎意识到自己才是他这辈子最能匹敌的对手。
因此,哪怕许六把嗓子说干了,许缙也不动摇:“不是我不愿意,我要不愿意,不会在江中逗留那久。可你也看到了晋家对我们的态度,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曾有,他们从骨子里轻视我们,晋擎宁可娶一个商户女也不愿考虑你半分,这盟又怎么可能结得下去。”
许缙一句话说到许六的痛处,颇有些恼羞成怒:“我能体谅二哥的心情,那么二哥可不可以为我想想,那个谢霁,你把人送回谢家交由谢渊两兄弟处置,我没意见,但晋湘和肖筱,二哥必须给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