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心中发毛,亲卫适时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被抓住的那人好像是孙县丞。”
她心中一惊,见陈毅禾撇在一边,转身细细确认。拨开这人散在额前、故作掩饰的长发,果真,他并非所谓毛贼劫匪,确是紘城县丞孙究。
再抬头一看,众人身后那座挂着“孙府”二字牌匾的宅子,程荀当即心下了然。
那边,陈毅禾也缓过劲儿,粗声粗气道:“孙究,枉你在紘城待了这么多年,竟背弃紘城百姓,临阵脱逃!”
孙县丞被亲卫牢牢钳住双臂,闻言也抬起头,反唇相讥:
“陈毅禾,你口口声声百姓、大义,平日也不曾见你对百姓多一分爱护,此时惺惺作态,给谁看?莫不是还想着名留青史、挣个清白身后名吧!刘家的案子,证据明明……”
二人共事多年,对彼此的底细心知肚明,本就夙怨深重,盛怒之下更是翻起旧账,听得程荀满心厌烦。
大限在即,此时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她给亲卫递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亲卫松开孙县丞,两人都脱了力,跌坐地上互相咒骂。
“你忠义!你若真忠义,又何必逼衙门里所有人上了城门!又何必丢下刀枪,偏偏要来和我算账!伪君子!懦夫!”
“……竖子岂敢!”
“我如何不敢!哈哈哈!也不知在城门上,被一勺火油吓得两股战战的是谁!”
背后仍回荡着骂声,二人又扭打在一起,程荀也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两人浪费旁人时间,离开的脚步越走越快。
“……松开我!紘城都要破了,傻子才不跑!”
风中忽然传来孙县丞一句怒吼,程荀陡然顿住脚步。
跑?往哪儿跑?
紘城只有南北城门两处出口,因是边塞军镇,过去常年受瓦剌、鞑靼威胁,朝廷每年都会下拨不少款项用作城防的巡检、修补。仅从外表看,整座城池更是城墙高筑、壁垒森严。
按理说,紘城即便不是固若金汤,也绝不是常人能够逃脱出去的。
她猛地回过神,却见不远处,孙县丞朝陈毅禾心窝狠狠踢了一脚,仓惶爬起身,转身朝孙府内奔去。心中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下意识提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