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苁穿过小路,来到玻璃花房的门前,隔着透明的玻璃,一眼便瞧见了坐在里面的长发女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没有动静,只安静地看着面前的昙花,长长的裙摆盖住脚背。
玻璃花房里栽种着满满一园的昙花,叶子硕大,花枝纤长,垂着大大小小的花苞,光线穿过玻璃从顶上落下来,悬挂着的花藤枝条重重落下影子,在地面上构成光和影的图画。
四月份还未到昙花开放的时节,要再等上两个月左右才是花季。
昙花一现,稍纵即逝,有月下美人之称。白家的花,便是昙花。
白苁看了一眼,从花草茂盛的小路走过去,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站在离轮椅半米远的地方,轻轻喊了一声。
“妈妈。”
女人一动未动,长长的黑发浓密如瀑,柔柔地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她理也不理,仿佛全副心思都放在别处。
白苁只叫了一声,便一直沉默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孩子还有些稚气的声音响起。
“我拿了奥数第一名,您要看看么?”白苁拿出了自己的试卷,有些紧张地捏在手上,眉眼间俱是温顺和忐忑。
不像是孩子对妈妈的天生敬畏,反而有点儿不太和谐的害怕。
女人动了动,偏了偏头,露出极温柔的侧脸,嗓音也像水一样柔软温润。
“回来了。”
“是的妈妈。”白苁抿着嘴唇,把卷子递了过去,伸手替对方抚掉了肩膀上的落叶,然后就一直站在身后,推着轮椅缓慢前行。
这事她是做惯了的,白淼自幼体弱成年了也不见好,生了她后性情更加敏感多思,平日里总是这样游离所有人之外的安静模样,只有另一个人来时才会露出几分欢快鲜活的样子。
从记事懂事起,白苁就学着照顾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妈妈了。
对折的试卷被打开,白淼弯着唇角安静地看着,不知看到了哪里,脸上的神情一下收了回来,冷淡得好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像。
她指着卷子上唯一被打了叉的地方,轻轻问:“这里为什么错了?”
白苁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顺着妈妈的半透明的指尖看去,一下就看见了卷子上唯一选错的一道选择题。
隐约的不安被急剧地放大,手指捏紧了轮椅,白苁低下头,小声回答:“这道题的知识点我还没学到。”
“我不想听你的狡辩,我只要最好的最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