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病了?”
“可能。”
“什么病?”
“他们说是心理性应激障碍。”
“应激源呢?”
“……我不知道。”
脸色惨白、气息不稳的小少爷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头一次见着比我还抗拒治疗的病人。”
“我不是……”
牧白晟咽下未出口的话,捂住眼睛,“我以前从来没有犯过这种病,也没遇到过创伤……”
“那只能是你忘记了,选择遗忘的人并不少见。”
于是牧白晟也不确定了。
他和那个在寝室里昏迷而被警察背出来的病弱小少爷秦三坐在树荫底下,一左一右,远远朝向人群,时不时说几句话,大多数是秦三抛出话题,牧白晟接话,然后被嘲笑讽刺。
秦三真名不叫秦三,而是秦玉成,但他平等地憎恨每一个人,包括在他之前的那两个人格,于是也厌恶那个起给主人格的名字。
身为分离性人格障碍的病人,如果不是家里有钱以及双亲的愧疚,他现在应该待在精神病院。
主人格懦弱又自私,第二人格偏激又暴躁,只有擅长伪装的秦三利用短暂清醒的时间,发挥出自己高超的情商与对商业的敏锐眼光,让双亲对他越来越满意,随后在他们的沉默下,主动收买主治医生,一点点地“治疗”自己。
班级里知道这些的人很少,多数人只知道秦家小少爷身体病弱,性格傲慢尖锐,难以相处。
或许是病人间的惺惺相惜,秦三倒是看牧白晟比较顺眼,语气中的讽刺都收敛不少。
仍夹带的些许尖锐并不刺耳,反倒是让牧白晟的精神慢慢稳定。
就算吃了药,亢奋的神经也在时不时蹦出来彰显存在感,思维仿佛无限拉长,隐隐约约的,耳边似乎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回响,昏昏欲睡。秦三不时抛来的话题能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垂着脑袋正要闭上眼睛时,牧白晟猛地一激灵,看向秦三,“你刚刚在说话吗?”
小少爷翻了个白眼,“我问你要不要回家,我家司机到了,可以送你回去。”
“可以走?”
“废话。那些来来回回窗上贴满防窥膜的车子就是政-府专门用送学生回家的,你以为外边盯着的记者和好事人有多少?不谈效率,这做法的确舒服。”
牧白晟慢慢地眨动眼睛,镇定的药效让他集中不起精神,于是他直直地盯着迎面走来的一行西装保镖,发起了呆。
“秦少,这位是?”
为首的保镖看向牧白晟。
秦三急促地咳嗽几下,喉咙开始发痛,有些难受地说:“我和你们说过的那个,带上他,走。对了,记得和老师那边说一声。”
“明白,秦少。”
被扶起来的时候,牧白晟还有些茫茫然然,但没有挣-扎,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秦三盯着他茫然的眼神,自言自语:“怪不得不喜欢吃药,这反应的确有意思。”
保镖保护在两人周围,浩浩荡荡地往后门口走去。
脸上毫无血色、浑身萦绕一股病气的秦三远远朝班级学生群里投去一眼,对上方星河的眼神,于是扯扯嘴角,露-出厌恶的神态。
……
“就让他们那么走了?”
“我们没理由拦下他们。”
巨大的坑洞边缘,魏江远远注视搬着各种仪器工具降落至坑底,有序展开搜查测算的调查队伍,人数适当,布置合理,没有偏离计划轨道。
他一边在想如何尽可能地减少牺牲人数,一边思考十几分钟前操场那边爆发的小型混乱。
“应激反应。”魏江说话的语速很慢,像是每一句话都在反复斟酌,他明白了先前那只能说是意外的事件,“在未知身份的前提下,我表现出认识牧白晟的模样,引起他的警觉,随后又被他人恶意引导加深了负面情绪,进而导致一系列不可控的变化。根据性格调查与各种报告资料显示,前期并不适合暴露我们的存在,但现在恐怕我得主动与他接触。”
旁边穿着笔挺西装,气质干练利落的女助理闻言,怀疑地盯着魏江的眼睛,“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