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对知识和文字的渴求从不因为身处泥潭恶窟而停歇。
茉白站在其中一栋楼的大堂高处,举着木制的话筒,望着底下挨挨挤挤的女子们。
写着旧日楼名的牌匾已被拆作柴火烧了,现在这里叫做白鹤堂。
茉白长高了一些,也更壮硕,现在没有任何一个龟公能抓得住她的脚踝,她一脚就能将人踢得老远。
这一点,被绑在后院的几个男管事深有体会。
她举起话筒,朗声宣告伎女们自由,白鹤堂往后将从事制药工作。
“留下来的姐妹们,你们的工作将变得日常而琐碎。要上课,先学习辨别药材,再学习研磨、熬制、炮炙,还要学习做药丸、散剂。”
“无论原先是住大房子还是小房子,往后统统一人一间,房中有床铺、书桌,衣柜和锁柜,每日卯时正起,戊时熄灯。”
“月钱三两,旬考头筹者得三两,前十名亦有奖。学成上工后按件得提成,工作考核达标者另有奖金。季度有激励,年末有分红。”
那仙女一身素净的白,站得高高的,气度神态远胜凡人。
就是说的话听得不太懂,什么药?什么金?
底层伎女先是瑟瑟缩缩,又听到月钱竟有固定的三两,后面更是喜悦一浪接一浪。
这点钱和待遇放在从前混得好的伎女眼中却是不够看的。
茉白俯视着神色各异的众人,中气十足:“方才所言及未细讲的规矩,将会在一楼大堂最显眼的地方,大家到时候可以一条条瞧仔细了。以后在白鹤堂,绝无谩骂殴打,绝不可私自用刑。”
两个同样一身素白的女子将一个沉重的告示栏搬进来,上面密密麻麻白纸黑字,罗列着白鹤堂的新规矩,以及不同以往的薪资结构。
穿得姹紫嫣红的姑娘们蜂拥而上,又将两个文采最好的推举到最前面,让她们来解释这些条条框框。
细碎的讨论声渐起,姑娘们冥冥中意识到,她们正处于人生中最重大的转折点。
其中有人问道:“这上面说我们可以还可以选择学医,或是学制作医具?”
茉白:“是的,居养堂专做银针、产钳等医具,百萼医馆和松明医馆专收医学生,学成之后就是助产士、内科医师、外科医师和骨科医师等等。”
听完以后,大家总觉得新的问题更多了。
“助产士是什么?”
茉白:“专门给足月的孕妇接生的。”
“那不就是稳婆么,怎可称士呢!”
茉白:“一人救二人性命,怎么不可称士呢?”
“在理的,还有还有,内科,外科是何意?”
“产钳是什么?”
“学医赚得到钱吗?”
“……”
回到百萼医馆后,茉白牛饮了三壶水才算解渴。
接管白鹤堂是个体力活,年轻人七嘴八舌,太多问题要回答,好在结果还不错,楼中五十二人,留下五十人整。
房中留着灯,茉白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不敢脱鞋躺进被子里,怕真的睡着。
不多时,房门轻响,声音很小,还以为是风吹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