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响在蒙导那边刷完存在感,和纵繁一起上了大巴车,宋响的助理已经把盒饭和工作室来的东西放到了车上,这个季节大巴车不开空调,的确挺冷的,不过两个人都穿得挺厚,还围了小毯子,倒也不觉得冷。
剧组的盒饭也就那样,像宋响这样的演员,规格也就是四菜一饭,说不上多好吃,但能吃饱。
宋响可能是吃太多天盒饭了,这会儿更惦记纵繁给他带的吃的,纵繁便让他自己翻包找想吃的。
在外面吃盒饭,凉得很快,纵繁也是饿了,趁着饭菜还没凉透,赶紧填饱肚子,两个人全程没说几句话,多是宋响关心起甄姨的近况,知道母亲一切如常,他也就放心了。
等纵繁吃饱了,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杯咖啡,宋响还在吃零食,就像上辈子亏了似的。
纵繁趁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宋响不解地看他,无声地问他拍照干什么。
温热的咖啡下肚,纵繁舒服地呼了口气:“甄姨关心你,估计也怕你每次打电话回去不说实话,我答应她给她拍些你的照片回去,她看你好模好样的,也能放心些。”
宋响欲言又止。
纵繁微笑道:“放心,把你脸拍得挺大,看不出瘦了。”
宋响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不是故意瞒着她,只是说出来怕她睡不好觉。再说,剧组这种地方,我又是个小角色,拿不到最好的待遇,别人看我不顺眼什么的,也都正常。”
“我明白。”纵繁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天真地一腔热血。“公平”这个词从来就只是人们美好的向往,并不真实存在。尤其是在成年人的世界,能追求到一个相对的公平,已经是很不错了,“跟我说说吧,我就当听八卦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憋屈了这么多天,吐槽一下也挺好。”
宋响笑了,看起来憨憨的,有点可爱:“其实也就那么些事。再怎么说,我还有李哥照顾着,和别人比已经算不错了。我当了这么多年助理,看到的事也不少,比这个剧组严重的势力眼多得是。别人对我的嫉妒和不屑,我也不太放在心上。毕竟我的机遇和他们比起来,的确算是很好的,别人嫉妒也正常。”
宋响这个心态是好的,如果硬要计较,处处要说法,也很难在剧组生存下去。但一码归一码,忍让不等于给人留下好欺负的印象,于是纵繁道:“你也不要总一味的和气,你的和气别人领情,那就是互相尊重,别人不领情,就只会觉得你是个傻子。有的时候和气是最没必要的,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也不是跟所有人都能讲得通道理。你与人和气,不是错事,但如果对方借机蹬鼻子上脸,那你要是再和气,对你自己也没有好处。你要学会适当地压人,压得那些势力眼抬不起头,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以后才能杜绝这种事再在你身上发生。”
乍一听,纵繁教宋响的似乎并不是好东西,传统美德讲一个“忍”字,这里就有忍让、和气的意思。可话说回来,在一个丛林法则的生态环境里,讲忍让并不是美德,而且是害死自己的捷径,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并不可行。
宋响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是不想给李哥和工作室添麻烦。”
纵繁笑道:“李哥也好,工作室也好,职责不都是应对这些麻烦的吗?再说,又不是让你无故欺负别人,只是叫你不要太委屈自己。你说如果是你戏拍得不好,总ng,浪费大家时间,被导演骂了,被其他演员鄙视了,被对手戏演员不屑了,你不占里,也的确是你们问题,那人家没给你好脸或者说你几句也正常,你理亏,就老实忍着。但如果你拍的没问题,剩下的气,咱们也不受。”
宋响笑了笑,觉得纵繁说得是有道理的。可能是他助理做久了,总想着与人为善,能少得罪人就少得罪,才导致在剧组给他的待遇一天不如一天。
纵繁踢了踢他的鞋子:“费行枫和你签了艺人约,就肯定了你的能力。你现在在外,代表的不只你自己,也是工作室,是费行枫。这么让人欺负,你问过费行枫的意思吗?如果他不是要为你撑场子,这一趟我们都不会来;如果你自己在这里立得住,我们也不需要来。”
宋响羞愧地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场务上了大巴车,跟他们说给他们空了一间休息室出来,让他们到休息室聊。
纵繁表面笑眯眯,心里p地和场务应付了几句,表面客气着对方辛苦,给对方添麻烦了,空出了地方不容易,剧组也不知道同时多少人在拍,肯定给场务造成了不小的工作量。实际话中话却是在说,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们剧组同时几个机器拍啊,几个导演干活啊,我看就一个机器一个场地在拍,同时能有多少排得上数的演员,一个休息室都空不出来,逗谁呢?
场务不占理,点头哈腰地客气了几句,就赶紧走了。
纵繁笑着对宋响说:“我知道你觉得得罪了场务,场务可能给你使绊子,但你还得明白,你背后是费行枫工作室,工作室也没有放弃你,只要费行枫在这个圈子里还立得住,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宋响突然悟了,好像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复杂。
纵繁收拾了一下包,说:“你忍让,跟着你的工作人员也会受委屈,没有良好的工作环境,你这个正主说难听点又软弱,工作人员也会失去动力,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作为演员,在工作室不差、资源不差、样貌也不差的情况下,最应该做的是提升自己的演技,别的都多余。”
这话听着片面,却是事实,“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固然如此,可如果不能从根本上把演技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再红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甚至可能还没“现”,就已经败到腐烂了。
“就像休息室这事,你明明应该有自己的休息室,哪怕是和另一个演员共用的,那至于应该有,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你站在门口等着我们来。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是天天有戏要拍,那么在你来的时候,给你空出一间休息室化妆喝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纵繁觉得自己简直苦口婆心,“李哥的确可以帮你争取、要求,但如果你总是一副‘随便’‘不要为我跟他们吵’的样子,那别人就会抓着这一点一直欺负你。脾气好不是缺点,但对谁都好脾气就很致命。”
宋响豁然开朗,点头道:“我明白了。”
纵繁不爱听他嘴上说,以后能不能立起来,还得看他怎么做。
纵繁挎上包,拿上咖啡,道:“走,去你的休息室等着,这大巴也太冷了。”
“诶!”宋响应着,走在前面给纵繁带路。
一路上,最不缺的就是打量纵繁的人,纵繁什么身份,看过节目的心里都有数,只不过将他和费行枫的关系归为哪一类,就看他们自己了。纵繁一副“爱看看,老子就是很fashion,就是全身名牌,爱咋咋地”的样子,目不斜视,不像是来探班的,更像是来视察工作的。但他又没有以身份压人,更没说一句话,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进了休息室,电暖炉已经点上了,屋里说不上多暖和,但比大巴车上好太多了。
纵繁给了宋响助理几包零食,让他帮着守门,自己和宋响继续聊天。离下午开工还有两个小时,他们可以聊很多。
纵繁没再给宋响说教,而是问起了他拍戏有没有进步。
说到这个,宋响明显比进组前自信多了,但也没什么骄傲的意思,实话实说:“蒙导说我进步很大。刚开始的时候,我虽然练习过很多次,但真拍起来,台词是能说的,但表现很僵硬。蒙导人很好,很有耐心地指点我,过了第一场戏后,我整个人的状态好了不少,之后就越拍越顺了。”
意料之中,演戏这个东西跟演讲差不多,不是谁就一定比谁讲的好,只是经验多的人肯定比没经验的人在台上的表现更自信,更知道怎么展示自己,效果也就更好。
“那就好。咱们也别要求演的多精彩,至少不拉胯,就挺好。累积经验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