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赵修衍握紧袖中物,音声低哑,“漫长凛冬中,我曾捧过一盏烛光,错当慰藉。”
“可后来我才明晓,那是我一生仅能仰见一面的葳蕤春华。”
“若我虔诚倾慕,以作磐石……”
“可否再得春华沐身,此生不渝?”
拿出藏于袖中的金簪,他低眸,定定望着阮瑟的澄明眸光,“瑟瑟,你还愿意再簪一枝扶桑吗?”
言罢,赵修衍不再追问,缄默着听奉因缘作应。
或成或落,须臾悲欢皆系于她眸中心上。
只她一词一句,便是红尘翻覆,密密如织。
顺着他的话音落眸,阮瑟看向那支艳烈昳丽、栩栩如生的扶桑花簪。
今岁七夕时,她曾折过一朵扶桑花。
簪于鬓边,不过半月便凋零,不复明艳。
有葳蕤便会有枯索。
即便面前这朵扶桑堪为长久,或也难逃凋零。
过往如走马观花一般掠过阮瑟心头,一瞬清晰过后又归于朦胧。
指尖抚上略有余温的扶桑花瓣,阮瑟抬眼望住赵修衍,轻声唤他,“若是扶桑将谢、春华终落,你又当如何?”
“当奉江山,不入因缘,了此一生。”
金声玉振的应诺回响在阮瑟耳畔,怀揣有万般笃然,似要撞破她最后一缕犹疑。
阖眸,阮瑟攥住双手,竭力平复下所有涟漪。
不多时,她缓缓抬手,拔下挽着青丝的玉簪。
簪钗离发的一瞬,如瀑青丝倏然而落,被月光度上一层银霜。
亦被不知何时而至的初雪吻落琼芳。
掀起眼帘,阮瑟踮起脚尖,环住面前人的颈间,桃花美眸中盈满月华,语笑嫣然地问道:“赵修衍,明年玉兰开时,你我大婚,好不好?”
她绣得的那件嫁衣,恰也适合风暖明媚的春日。
难得表露出一瞬怔然,赵修衍转念明白她话中意味,来不及多想,便只能顺从本心地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不松不紧的力道,却恨不能就此长拥相守,直至地老天荒。
“瑟瑟……”
声声亲昵无间的轻唤飘入阮瑟耳中心底,裹挟着炽热气息、缠绵情衷,经久不息,却始终等不到下文。
阮瑟倏然一笑,双手转而覆搭在赵修衍肩上,与他稍稍隔开些许稀薄距离。
指尖点了点被他攥紧的扶桑花簪,她很是好心地提醒道:“那还有劳雍王殿下为我挽发了。”
仿似终于从滔天的惊慕中回神,赵修衍低笑着应好,眉宇间俱是温和笑意,难消难减。
见他如此欣悦,阮瑟也忍不住展颜,明媚莞尔。
背过身,她轻拢着长发,问道:“你会挽发吗?”
“会上些许。”
动身赶赴息州之前,他曾入宫同年长的嬷嬷学过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