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闪烁,暴雨里,星临面上的蓝血红血一起往下淌,光带缚在关节,一张轻慢生死的无情面,他像个惊心动魄的提线木偶,而线的尽头在那片很薄的白影手中。
这边,云灼收剑,侧头躲开迎面而来的一泼鲜血。
他握着手中的线,一份脉搏里震着两份心跳。
杀戮变得麻木,罪恶感也留不住,追悔开始远去,来不及反刍,来不及愤怒,他把星临感受得太清晰太强烈,其他感受被挤压得没有生存空间。
雨越来越大。
山坡悄无声息地失去了原有的形状,轻微的崩塌声此起彼伏,像这雨夜里濒死而虚弱的呢喃。
这呢喃因围猎者前仆后继的惨叫与喊杀而消声,云灼却察觉到了。
他一下子收紧手指,掌心把那段联结包裹得紧密。
战场边缘,星临身体猛地一颤。
这一瞬的输入强烈而短促,他被激得眼眶泛红。
他抬手,利落地捏断身上压住他的围猎者的喉骨,随即屈膝一脚踹开他,围猎者未落到地,他就已经一个翻身,窜入后继者的攻击盲区,向着云灼的方向飞速掠去。
山上完整的土壤被崩裂着消亡、散开,散成千万尸块松散地堆积在一起,堆在临界线上蠢蠢欲动。
云灼在十步开外的人群里捕捉到星临的身影。
围猎者前仆后继,云灼方才击倒一人,下一人便踩着没死透的同伴向他要害狠辣袭来,那攻势被半路扼住——星临从背后扼住那位围猎者,与云灼对视着,割断那人的喉。
这一瞬短也长,星临半仰着面,死摁着那人的挣动,眼睛里有不可一世的无情。
人体砸在同伴背上,被雨水一起浇进泥里。
下一刻,他回到他身边,手指又搭进腹部那道伤口。
这一瞬,云灼呼吸更乱。
而两人呼吸同步,星临嗅着云灼呼吸里的血腥气,摸着他温热的痛,有温度在一同攀升再攀升,杀念在神经上撩动出的战栗愈发刺激。
手指与伤口一触即分,围猎者包围得越来越近,两人离断崖也越来越近。
圈子缩小,退路渐短,刀光剑影里,他们甚至能被对方的杀戮溅湿半面。
锋利的痛意,和星临手指的触感,还留在云灼的伤口里,大雨冲不走,他让他痛到露骨,让他对死的渴望也露骨,他在他面前好像无所遁形。
暴雨下得畅快淋漓,闪电劈下时他们空白了面目,只剩两枚灵魂彼此窥视。
水掺着泥土交融,失序地交融,在这个雨夜里粘稠地向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