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懒散地后退半步,拒绝得干脆利落。龚霁当了真,可关听雨却品出几分不对劲的味儿来。
她走到边角柜,也学着他的样子,端一杯热水,站在窗口。
顺着他的视线下望,正好是矮楼的进出口。
“在等方宸回来?”
“嗯。”
“你担心什么?我爸又不会吃了他,最多就是闭门不见。”
“他身上的伤不轻。在太阳底下站半天,也能丢了半条命。”温凉声音散漫,语气却凉飕飕的。
关听雨摊手:“方宸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担心。”
“……”
温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关听雨后颈刮过一阵凉风,凉嗖嗖的。她笑着放下挽起的袖口,抵挡温凉身上散逸的阵阵寒意,诚恳地道了个歉:“我失言了。确实,听上去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挺有自觉。”
温凉唇角微抬,敛起周身的能量场,又恢复了那副没骨头的懒人模样。他倚窗打了个呵欠,拖长了话尾,慢悠悠地道:“他再不回来,我可要去捞人了啊。”
“行,我跟你去。对了,你见过我爸吧?”
“忘了。当年应该见过,毕竟,也算是亲手捅过他老巢。”温凉闲闲抵唇,眼眸隐着几分狡黠,“你别介意,我就这么一说。”
关听雨稍微眯了眯眼,说了声‘没事’。
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各为其主,战场相见打得你死我活也是正常。
不过,关巡察可不是喜欢吃瘪的性格。她抹了把马尾发梢,笑眯眯地凑近,不温不火地回敬了一句。
“对了,刚才龚霁他们那个问题,你是真不会,还是假装不会?我说,温大哥,你不会是因为担心方宸吃苦,所以根本不想让他经历这些所谓的‘习惯疗法’吧?”
“……”
“哎呀,被我说中了。”
关巡察特意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笑弯了眼睛。
温凉深深地望向关听雨,而后者大大方方地转了一圈,三百六十度展示,惹得温凉轻笑出声。
“长得这么无害,怎么满身八百个心眼子?”
“案子破得多了,人的心思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新鲜的了。”关听雨抬眉,“那你说说,我猜得对吗?”
“没错,我不同意方宸的做法。习惯精神控制,意味着失去自控、失去尊严。他会在精神控制里逐渐失去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丢掉所剩不多的骄傲。为了变成一枚不伤人的盾,硬生生抹平锐利的剑锋。”
温凉的视线盯着手中的水杯,过了许久,才低低地说了几个略嘶哑的字眼:“我舍不得。”
“……”
关听雨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从大局角度出发,方宸的决策堪称完美;可落到他自己头上,这样的决定,确实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