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敛果然在这里。
当萧沐清看到阑干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去,手脚发软,如释重负,只依靠着温瀚波才支撑住没有倒下。
——有救了
她想。
“清儿,你怎么了?”温瀚波把萧沐清扶正。
她摇头,推开对方,张嘴想出声呼唤前方的人,但声带因紧张和恐惧而痉挛,无声发出。
那个黑衣的身影却好像听到了什么,把身体转过来,眉尾上挑,“是你啊。”语气平淡地惊讶,仿佛招待少见的客人。
相比于萧沐清和温瀚波满身狼狈的痕迹,他的外表也确实不像在经历一场战争。
黑衣整洁而干爽,莫说血迹,就连半点雨点也无,神色闲适慵懒地倚在栏杆上,似在欣赏雨后初晴的景象。
萧沐清行礼,“三王爷,还请您救救我们。”
“要我救什么?你该去找温承平,你现在是他的人,不是吗?”
容敛走近女人,鞋尖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欣赏这张苍白惊惧的脸。
“温承平已经被我杀死了。”她的声音轻而恭敬,“我永远是三王子的人。”
她磕头,“我军溃散,敌军将至,三王爷,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求您救我一命,带我一起走。”
“不是将至。”容敛又踱到栏杆前,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是已经来了。”
萧沐清站起来,也奔到栏杆前,顺着容敛的视线向下看,而后瞳孔紧缩。
她没有想到,从塔楼高处向下,能将整座皇宫的情况看得那么清楚。
被杭文曜围住的西南两面;被容琤占据的前朝;而后宫则布满蚁群一样士兵,他们分散着前进,彻底清理着整座皇宫。
视线放低、再放低,放到塔楼底下,一支队伍正穿过宫殿,向塔楼逼近。
她抬头望着容敛,对方的目光正随着那支队伍移动,神色饶有兴致。
她才明白,对方淡然欣赏的不是风景,而是逐渐逼近的敌军。
萧沐清握紧栏杆,“您全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
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容敛还能如此平静,别人被抓到了,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但他这个主使者,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问我为什么不逃走?”
容敛替她补全问话,答道:“皇宫四面被围,能怎么离开,便是我也插翅难飞。”
“北面,他们还没去到北面!”萧沐清仍抓着一线希望,“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不可以。”容敛道:“实在对不住,我炸塌了旸河,皇宫北面早被淹了。”
“是……你?”萧沐清嘴唇颤抖,她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怒意,恭敬的面孔几近龟裂。
有人比她更快地发泄了出来。
“原来是你!”
温瀚波冲到容敛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喊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就走了,怎么会留在皇宫躲命!”
容敛微微别开头,避开温瀚波戳刺的手指,斜瞥萧沐清,“这人是谁?”
萧沐清从怔愣中惊醒,连忙把温瀚波拉到一边,“他是我的夫君,不识礼数,冒犯了三王爷。”
她心中也有怨言,相比于温瀚波,她的埋怨或许更多,她想问容敛为什么炸塌旸河、阻断自己的退路;为什么退兵,让自己独力抵挡;为什么只站在这里,不做最后的努力;为什么把胜败看作儿戏,让她的恐慌惊惧像丑角的笑话。
但她把这些全都压了下去——她怨恨、她恐惧,但她必须屈服,因为她知道,能救自己一命的只有这个人。
“什么冒犯,难道不是他害了我们吗。”
温瀚波怒视着容敛,追兵即将到来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短暂勇敢起来。
“你为什么炸河,成心把我们困在京城,不得不为你做事对吧!”
“好吵”容敛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