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朝想大概是长安县中无意间的惊鸿一瞥这才不小心把这人刻到心中,自此难以忘怀。
一炷香后,出梅林后千秋公主就没有再折腾人了,被顾明朝牵着手向着反方向走去,嘴唇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嘴里不高兴地嘟囔着:“……学坏了……你以前都不会的……现在都会这招了……”
顾明朝充耳不闻,拉着她向着后院走去,毕竟顾侍郎办案时走过的花街柳巷比公主看的话本还多。他带着公主向着后院走去,今日本也有考察几个小孩功课的想法。
一路上时于归一直碎碎念,顾明朝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两人穿过层层树林,树叶婆娑作响,欲开未开的梅花在枝头俏然挺立,安静的风带着径山寺特有的静谧的生活气逐渐逼近。
“顾侍郎。”小夏捧着一口刚洗干净的破碗一出拐弯口就和
顾明朝迎面撞上。她一见到顾明朝连上就乐开花,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上来,抱住顾明朝的大腿。
“刚吃饭吗?书都读过了吗?”顾明朝把小夏抱起来,仔细问着近日状况。
小夏抱住顾明朝的脖子乖乖点头,她看着一旁的时于归,笑眯着眼喊着:“公主。”
时于归手痒捏了捏小夏的小肥脸,笑眯眯地应下。
顾明朝带着小夏轻车熟路地回了小院子,说是院子不过也就是两个房间,因为小夏还小又是女孩子,寺庙就把她和其他小孩安排在一起,老瞎子则是在隔壁的小院子住着。
小小的床上铺着一块红布,上面凌乱地放着几样东西,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块看上去成色不错的玉佩。小夏一看到这个玉佩就从顾明朝怀里挣脱下来,跑到床边,举起玉佩高兴说道:“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字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顾明朝身边高高举着玉佩递到他手边,一本正经说道:“丰州胡秋/实。”
顾明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怎么把老瞎子的玉拿来了。”老瞎子如今名叫梁瑞,未被杨家偷梁换柱前便是丰州人,叫胡春/华,字秋实。
小夏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噘嘴不高兴地说着:“这是我的,老乞丐说他捡到我的时候就有了,不是老瞎子的东西。”
顾明朝脸上笑容一滞,他自己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玉佩只是一般材质,也没有过多的花样,只在正中间刻有‘丰州胡秋/实’五字,雕刻力道时重时轻,一看便知是自己刻的。
这是文人刻的,臂力不足,边缘凌乱,笔锋厚重。
“我听说丰州特长盐白玉,色泽白皙,阳光下如海盐晒开的模样,好像就是这样的质地。”时于归借着顾明朝的手打量一圈后说道。
“上次立春说小夏的那条红绳是哪来的特色?”顾明朝安抚好小夏让她在屋内练字后自己和时于归出门的时候不经意问道。
时于归摸着下巴,思索一会说道:“只说是南方的,毕竟南方地势平坦,来往密切,具体是哪来的也说不清楚了。”
“丰州靠近福建,乃是江南道与京畿道关内道必经之地,是个要地。”顾明朝突然轻声说道。
又是江南道?
当日杨家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一事,他就曾与太子殿下分析过,此事杨家不过是表因,内在必定还有一人。那人权势滔天,且在江南道与关内道皆有不错人脉,王家便是其中的猜想之一。
顾明朝站在隔壁院落不远处,这个位置可以直接看到院内的情形。
只见院中,老瞎子手握一根枯木枝,在院中舞剑,姿势随意,动作简单,但树枝枝干笔挺,所到之处风声阵阵。
“怎么了?有什么异样吗?不会小夏是老瞎子的女儿吧,不然也不会对她这么好,小夏被你带回刑部的时候,他还不惜暴露身份来找小夏呢,现在想来完全是情有可原啊。”时于归趴在顾明朝身后小声嘀咕着。
顾明朝收回视线,无奈地把时于归提溜到一旁,摇着头不说话。索性时于归的注意力也并不在此,只是随意八卦了几句就跟着他一起去找顾静兰了。
一行人在黄昏之际终于下了径山寺,时于归与顾明朝共骑一马,孔谦方也跟在顾静兰的马车边上。马车悠悠走在小路上,天灰蒙蒙的时候刚刚到了城门口,但没想到此时城门城门大开,里面还是人来人往,今日竟然没有宵禁。
顾静兰好奇地掀开帘子,吃惊地说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没有宵禁?”大英是有宵禁的,除了特定的日子,如之前的圣人五十千秋,连开一月夜市,太子之前的纳采,此后公主及笄大礼以及年尾的冬至大节都会取消夜禁。
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小摊贩机灵地继续支起摊子叫卖,还有人凑热闹不愿意离开,大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顾家的马车一时间不好过去,只能龟速前进。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沿街的店铺挑起灯来,远远望去,一排排风中摇曳的灯笼把长安城照得亮如白昼,好似火龙徘徊。
“快看,花灯。”人群中不知何人惊喜的大叫起来。人群中很快就发出阵阵惊呼声。
顾静兰好奇地掀开帘子,顿时被迷住了眼睛,再也移不开。
杨柳湖中成千上万盏鹅黄花灯腾空而起,似碎玉在空中闪烁,连夜空都不再深沉。夜深露重,湖面波光粼粼,千万盏花灯照得湖面雾气腾空而起,好似从天下来,又似从湖面中飘起,壮丽之处令人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喜欢吗!”时于归坐在顾明朝怀中,眼睛看着眼前盛景,趴在顾明朝耳边,小声笑道,“顾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