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纪询懒洋洋说,“或者你可以往外走一步,看我敢不敢开枪。”
孟负山瞪着纪询,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纪询已经被孟负山分尸了。
然而孟负山最后也没有动,他牢牢站在他的位置上。
“……好吧。”纪询说,“你们都说了你们想说的话,看来轮到我了。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在说谎……”
他仿佛笑了一下。
“那我用我的聪明才智来做这个裁判,你们没有意见吧。”
霍染因看向纪询的眼神变得奇妙了,似乎多少有点意外在。
孟负山却显得有点僵硬:“你不需要做什么裁判。”
“不。”纪询简单说,“纪语告诉我,我必须做。”
“先说霍警官吧。”他看向霍染因,“孟负山刚才的分析我觉得入情入理,你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或者你愿意说出是怎么上船来的吗?”
“无可奉告。”霍染因依然是这句话。
“好,那么我认为孟负山的分析很对,不能排除霍警官的问题和嫌疑。”纪询说,“同样,我也认为还有另外一个可能,警方对线人有保护和保密义务,在你我都不可信的情况下,他不愿说出那个名字,合情合理。”
“……”
孟负山没有反驳,他认可了纪询的话。
“现在轮到你了,孟负山……”纪询说。
接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另外两个人都怀疑坐在床上的人会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纪询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大提琴的弦音,一路低到地面,以及比地面更低的裂隙:
“孟负山,你说霍染因顾左右而言他,你也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始终没有说一句,陈家树不是你杀的。
“这句话很难出口吗?”
纪询淡淡质问一句,他漫长的停顿着,仿佛说话能耗尽他全部的力气……而后,轻轻续道:
“是啊,是挺难的。设身处地想想,你的难以开口,如同我的难以睁眼。
“比起船上第一个死去的人的房间里,那个可笑的机械密室,最难解的密室,果然是自己心中的密室。
“我给自己出了一道题。
“理所当然,解不开。
“因为那是我不想得到的答案。
“整个案子,我始终在试图说服自己,郑学望所谓的‘真实医疗记录’,是他的一面之词,根本不存在,不能轻信。
“说实在的,要说服自己这点真的挺难的。因为我知道,反过来,一旦它存在,立刻就会出现一个比当时我费尽心思东奔西走挖郑学望过去二十年的经历还说得通的多的解答。
“那个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偷走了这份医疗记录。失去真正的医疗记录的郑学望,为了自保,自然而然的就会撒谎,糊弄警察。这和那个随机吃到药片的作案手法一样,都给真凶留下了足够宽裕的逃跑时间。
“就算警察随后尸检了,发现是谋杀,他们也会调查最可疑的郑学望——不,是我一定会去调查郑学望,毕竟是我在蒙蔽我自己,我在对自己撒谎。
“接着,我就会顺着郑学望,调查到你精心准备的赌场。
“当然,这还是你帮我指路。郑学望的赌博并没有很久,只是最近一个月,不是吗。许信燃常去的赌博地点,想必也和这艘船有那么点支线关系吧。也许就是柳先生掌握这些高端人才的一种手段。你由此得到了灵感,对郑学望如法炮制……
“当时霍警官怀疑过,宁市这么多赌场,为什么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许信燃和郑学望,正好在一个赌场。
“然而我依旧在规避他的怀疑。
“我找到了赌场,我一定会发现那艘船,和那个仓库。那是你精心为警察和我准备的,你送给警察一个调查方向,也送给我一个勉强可以解答的理由。
“一个阶段性的胜利。
“我的自我洗脑,也仿佛终于走上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