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得对。
她就像被束缚在这身躯之中,唯有燃烧之时方能醒来。
在屠山地宫之中,她忘记了法术,忘记了灵力,只记得释放力量的感觉,仿佛诞于本能和血脉。
半妖闭上了双眼。
诡谲的白色火焰冲天而起。
她身边盘旋的赤红色烈焰轰然暴涨,一切火光都变得苍白刺目,火舌嘶鸣着伸上天空,宛如地狱降临人世。
漫天飞舞的霜雪、高耸雄踞的冰墙都在热浪中融化,转瞬间消融成水、水蒸成气,茫茫白雾腾空而起,与天空落下的雪幕相接。
这一场焚天烈焰傲慢地在雪原上燃烧着,点燃了阴沉的夜色。
许久之后,火焰渐渐停歇熄灭。
雪原上早已空空荡荡一片,远处绽裂的深渊鸿沟也悄然消失了。
旷野上恢复了寂静,天色也慢慢变得晴朗起来。
……
苏旭又做了一个漫长而迷乱的梦。
她看到许多幼时的往事,皆是支离破碎、半真半假的片段。
然而在梦中却难分真假。
她甚至罕见地梦到了母亲,虽然那只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影子。
苏旭并不通晓入梦一类的法术,但她一向不怎么赞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说法。
她小时候常常幻想母亲的样子,不仅是她想要一个母亲——事实上父亲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并不真的需求母亲的存在,她更希望那人会回来,这样父亲就不再终日郁郁陷入思恋之中。
但她很少梦到母亲。
十余年来也就只有寥寥三四次,醒来时还都记不清梦到些什么。
这一回的梦境里,她还是小女孩的模样,攥着从集市淘回来的头花,蹦蹦跳跳地跑到院子里。
庭前花开如织锦。
碧水清波的湖心中,有一座精致的凉亭,亭中坐着一对风采卓然的男女。
他们琴箫和鸣,乐声婉转悠扬,依稀是鹧鸪天的曲调。
她走过架至湖心的石桥,那女人依稀只有半边明艳剪影,而父亲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眼含鼓励。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她听到了歌声。
那并非是孩童稚嫩的嗓音,倒像是许多许多年以后的自己。
“?!”
然后她就惊醒了。
苏旭恍恍惚惚地半睁开眼。
晨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慵懒洒在脸上。
她置身于深林之中,周围是一棵棵枝叶繁茂的参天古树,叶片层叠碧绿,又被镶上一层金辉,脉络清晰可辨。
她微微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身边环绕着一大堆流光溢彩的鳞片。
一条鳞片泛着冷光的银蓝色长龙,正安静地盘踞着,牠周身泛着淡淡的凉意,双目闭合,头上雪白的犄角如蕃盛花树。
一只羽毛蓬松的大鸟窝成一团,被他圈在身体正当中。
苏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