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场事故,苏旭有很多猜测,然而也无从证明。
此时此刻,她立在父亲的坟前,想起陆家,想起玉桂仙君那该死的贱人,心头又烧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总不希望我祸及无辜之人,然而陆家当真无辜么?”
苏旭伸手抚摸着冰凉的石碑,拂去上面一层灰尘和细碎残叶。
耳畔是恣意穿行的山风,松柏被吹得簌簌震动,针叶从枝头坠落。
“若她不将你抛下,兴许我也不会出生,但我依然想让她死。”
风停时,她直起身放眼望去,无数青冢立在满山翠浪之间,远处蔚蓝的镜湖和连绵的黛色山峦,天地间静谧如画。
半晌,本该候在山下的两人竟上来了。
苏旭心道恐怕出了事,又不太愿意在父亲坟前聊天,干脆招呼他们离开。
他们走在山道上,陆晚神情凝重地道,“大师姐,你猜我们方才遇到了什么。”
两人将整件事一讲,她顿时震惊,“这附近有其他修士出现,我竟毫无所觉,可知那操控者修为极高。”
如今并非清明,虽说父亲的忌日,与这山上许多的人的忌日都在同一天,因为那日死了许多人,然而数十年过去,许多死者的儿女都未必在世了。
她这么想着,忽然忆起方才的白裙女子,“我曾见了一个人,现在想起她有点奇怪。”
凉月城这两日骄阳似火,晴日高悬,并无山雨欲来的征兆,然而那人却带了伞上山。
“奇怪,若是从乾坤袋或是任何储物之术里拿出的,应当有灵力波动才是。”
陆晚沉吟道。
“她并没有灵压,要么是特别擅长隐藏灵压,要么是——”
苏旭深吸一口气,“合道于自然万物,灵力既在体内,又在天地之间。”
“这唯有集天地灵气所诞、且晋入天人之境的大妖方能做到。”
何昔沉声道:“能满足这一点的大妖,不说屈指可数,也绝不多见,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陆晚好奇地道:“大师姐你都见到了她,她长得什么样子呢?是哪一族的气息?”
苏旭其实也就能大致分辨出狐妖的气息,那是种很玄妙的感觉,在她见了许多许多狐妖之后,渐渐能摸索出他们之间有些相似之处,却很难直接描述出来。
不过,除了狐妖之外,其他的妖族她还不太会分辨——或许正在发情的鸟妖是例外。
“她并没有什么气息,就像你在路边随便见到的一个人。”
她努力回忆着,“那人应当生得极为美貌,然而我回想她的样子,却有些模糊,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当你看到她的时候,会故意忽视她的样貌,只会感到她很温柔亲切,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另外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以师姐的修为,竟然会被那人的气场所影响,想不起她的样子。”
陆晚咂舌道:“那人必定十分厉害。”
“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普通路人,只是为遮阳而带伞呢。”
苏旭不太确定地道,旋又苦笑一声,“我向来喜欢将事情往最坏处想,然而,兴许我真是被她迷惑了,总不希望她是个骗子——呃,其实她也没骗我什么,她也只说她在丈夫坟前哭了一场,看她的打扮并神情,恐怕是真的,至于她是不是妖族,我没问,也谈不上欺骗。”
这是在父亲的坟前,她实在没有心思与人闲话。
旁边两个青年面面相觑。
陆晚若有所思地道:“你对她印象真的很好,要么那人修为真的很高,要么就是你们很有缘。”
“我也觉得那位夫人所言应当是真。”
何昔加了一句,“她的丈夫若是与苏前辈同一天逝世,极有可能也是被那狐妖无意害死的人,那是六十年前的事,她如今却显得二十来岁的模样,必然是有修为的。”
苏旭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失智了。
她心中不愿将好感归结于自己受到法术或气场影响,故此也不愿再去细想,反正她们兴许也不会再见面,若那人真是操控了修士的人,也只是恰巧路过,又撞上了那伙陆家的修士——以陆家那群人的行事风格,必然将那位夫人得罪了。
“只是她如何知道你们俩的身份。”
苏旭想了想,“你们近期见过别的大妖么?难道是晚晚受邀前往千花海时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