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晾了镇国公府三年,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密旨”一事不查清楚,镇国公唐嵕和世子唐逸幽此生别想再碰兵符。
这纸可是顶顶重要的罪证,方脸太监不敢大意,擦了擦手才去碰,小心翼翼地拿起平平整整地放到托盘上,端起走下大殿,呈到镇国公眼面前:“您不能碰。”
见着纸上的字,唐嵕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紧握,发出咯咯响声,这是……这行书,康氏玲女,先帝康嫔,安昌侯康律已之女。
太后?
唐五吞咽着口水,两眼盯着纸上的字,老头难道没骗人,真的有密旨?
“皇上,”唐嵕跪地拱手向上,慷锵有力地说道:“臣以圣祖亲赐的‘敕造镇国公府’和唐氏一族上上下下两千余条性命起誓,下臣唐嵕从无不臣之心。还请皇上允下臣一个机会,查明‘密旨’一事。”
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不能因他背负功高噬主之骂
名。
“那就查吧,”皇帝面目沉静:“朕也想知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假传圣旨?”
“皇上,”唐五有事要禀:“您大婚次日,臣与奉安国公陈弦吃了酒。他酒量一般,醉酒后拉着臣哭着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子。”
这些他原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跟皇上慢慢说的,但依目前的情况,他还是尽早交代为上。
“陈弦跟你说什么了?”皇帝勾唇一笑,语中意味不明。
唐五跪地:“就是……就是太后所生的皇六子是……是他的嫡长子。”
这话一出,连镇国公都变了脸,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见皇帝沉下脸,唐五也不理会他老父,不敢有迟疑地接着道:“当年太后怀胎快足月时,以害怕生产惶惶不安为由召了陈林氏进宫。那时陈林氏也已近临盆之期,她在太后宫里食了一盅汤,就……就提前发动了。太后因着受惊,也……”
皇帝有猜测过太后与父皇的死有关,却从未想过年纪轻轻她就有胆敢偷龙转凤。
“陈林氏醒来,身边的襁褓中就是个女婴,”唐五抠着字眼,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会让皇上想偏:“而太后生的则是个男婴,当时没人怀疑。会败露全是因皇六子越长越像陈林氏,老国公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他让老国公夫人进宫试探太后,结果如他所料。”
“太后还以此做威胁,让老国公全力助皇六子夺嫡。老国公没有表示,不久皇六子就在后云潭假山上摔了下来,没了命。”
皇帝皱眉:“奉安老国公动的手?”倒是有这个可能,太后有子才可夺嫡,没了皇六子,也就没了夺嫡的根本,算是釜底抽薪。
“皇上圣明,”唐五轻出一口气继续说:“皇六子死后,奉安老国公就将太后从陈氏族谱中除名了,并且令世子不得听从其任何私令。”
“可太后却不愿意放过权势鼎盛的母家,屡屡拿偷龙转凤之事做要挟,这让老国公生了杀女的心。可惜因有皇六子之事在前,太后早就提高了警惕,老国公几次都没有得手,终抱憾离世。陈弦痛哭说老国公死不瞑目,入殓都没闭眼。”
好歹毒的妇人,竟拿自己犯下的错,以陈氏一族人的命要挟年迈的老父
,镇国公为奉安老国公感到痛心。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皇帝要不顾名声,将她送去护国寺了?
唐五还有话要说:“皇……皇上,陈弦还告知臣,太后仰慕前朝丰天女皇。在闺中因喜《丰天呈黄经》,被老国公夫人斥责过多次,都没什用。”
她这是做春秋大梦呢?前朝的丰天女皇幼时家逢大变,四处漂泊,见识多广,妙龄之年就在广陵门集舌战江都十三俊才。要知那十三俊才后来个个都是贤能。
太后被养在深闺,见闻过什么?读一本《丰天呈黄经》就想学丰天女皇,简直是不知所谓。
“陈弦除了这些醉话,就没拿出点旁的?”皇帝手指轻弹着龙案,话谁都会说,但证据呢?他下旨废太后,总要有证据来向天下交代。
镇国公扭头看向有了媳妇忘了爹的孽障:“皇上问你要证据。”
唐五舔了舔发干的唇:“那个……那个臣岳父肯定是装醉,借着臣的口向皇上投诚。奉安国公府世子陈一耀去了平中省,帮韩逾打掩护就是个样子。臣相信奉安国公府迟早会拿出证据指认太后,与其割裂。”
“朕等着,”皇帝打量起唐五,一些日子没见,其面上的轮廓都刚硬了几分,便知这半年多是没少练,“出了七月,你和陈氏女就要成婚,朕会让皇后赐陈氏女一份添妆。”
唐五明了圣意,兴奋地立时磕头谢恩:“皇上圣明,臣一会就去告知陈小九这个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