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逆子”,如落地惊雷,让奚嘉呆在原地,僵硬地转头看向那小男孩。
或许是因为一直觉得秦始皇是个怪人,听到他称呼自己为“逆子”,男孩并没太注意,反而嫌弃地上下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神经病。”说完,他转身便走,看上去潇洒自如,似乎压根没将这个蛇精病放在心上。
子婴立刻小声在奚嘉耳边说道:“是兄长。”
“啊?”奚嘉本就有所猜测,但真的得到答案,还是有点不信。
秦始皇眼睁睁地看着这小男孩转身离开,气得浑身发抖,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子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地看向奚嘉。
嘉哥心中一顿,义薄云天地站出来,拦住那男孩。
男孩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嘉哥哪里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总不能说“你是扶苏,后面那个看上去很蛇精病的男人其实是你前前前……前世的爸爸,他叫秦始皇”。想了半天,眼看着男孩一脸“莫不是傻子”的表情,似乎又打算走,奚嘉急忙道:“我请你吃麦当劳吧?”
男孩:“哈?!”
奚嘉赶紧道:“对,那边有个麦当劳。我……嗯,我请你吃麦当劳赔罪?”
男孩:“……”
下一刻,这男孩抬步又要走:“你蛇精病啊!”
奚嘉:“……”
折腾到最后,还是子婴出面,把这男孩请到了麦当劳。
麦当劳里,秦始皇和子婴坐一侧,奚嘉和男孩坐一侧。秦始皇与男孩相对而坐,两人面面相觑。始皇爸爸双眼死死盯在男孩身上,薄唇紧抿,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男孩压根不理他,随便买了一杯可乐,道:“我不要你们请客。”
子婴笑了笑,请奚嘉陪自己去点一些东西,将空间留给始皇和男孩。
两人排队等着点餐,奚嘉悄悄地回头看向那边,只见始皇爸爸一脸冰冷地盯着男孩,男孩则不屑地转头看向窗外,根本不赏对面这个大人一眼。
奚嘉默默地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不对。
他学过历史课,之前因为秦始皇陵的事情也查过一些历史资料。前几天定海派的既秦道人在寻找扶苏前,还告诉了大家一些秦朝秘辛。据他所说,公子扶苏是个生性和善、仁慈大度的人,应该比较好说话,比较容易亲近。难道扶苏转世这么多次,性情大变,变成现在这样了?变得……敢说他始皇爸爸是自个儿儿子?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转世之后,前世消散,再无牵扯。哪怕扶苏这辈子是个女孩子,也很有可能。他现在还是个男孩子,只是性格和以前大为不同,那也没什么。
不过奚嘉还是有点怀疑:“这真是扶苏?”
子婴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回答道:“是兄长。他与兄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看到他时,我与父皇都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应当就是兄长。”
奚嘉想了想:“其他人都看不到你和始皇,这个男孩居然能看到。他并没有阴阳眼,那他和你们肯定有不一样的关系。”顿了顿,奚嘉忍不住说道:“我以为扶苏不该是这样的性格……”
子婴闻言却笑了:“在你心中,兄长当是什么样的?”
奚嘉思索片刻:“温和仁善,大方有礼……或许和你差不多。”
子婴先是摇头,却又点头:“我自小敬佩兄长,所以可能不自觉地有些向他学习。但兄长并非是你口中的完美圣人,他小时候很贪玩。我在陵墓里看过一些网上的野史秘辛,那上面都说胡亥贪玩,不学无术,但事实上,小时候是兄长经常带着胡亥,两个人偷偷摸摸出宫去玩。”
奚嘉根本想象不出扶苏带坏胡亥的场景。
子婴目光悠远,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东西:“那时候,父皇最疼爱的就是扶苏和胡亥,经常私下召两人见面。或许是因为如此,扶苏一直十分亲近胡亥。扶苏十二岁前,常常与胡亥偷着出宫,或者玩掷壶。胡亥那时不过五六岁,哪里是兄长的对手,兄长又擅长骑射,每一次胡亥输了,就撒泼不肯服输,最后父皇会骂他没有出息,他便会蹭上去撒娇,兄长在一旁看着。”
说到这,子婴抿了嘴唇,没有再开口。
奚嘉问道:“子婴?”
子婴忽然惊醒,笑道:“那时候我与其他兄弟便在远处看着他们。直至扶苏十四岁,他渐渐涉及朝堂,被父皇委以重任。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私下带胡亥出去玩耍过,两人也很少再接触。不过兄长仁慈,虽说对胡亥最为亲近,却也不会遗忘我们这些弟弟。我八岁时,扶苏带我出宫过。那时我缩手缩脚,不敢说话,和兄长在外边待了两个时辰便回了宫。”说到这,子婴转首看向奚嘉,笑道:“两千年过去,父皇也知道,扶苏不再是当年的扶苏。我们只是想见见他,从未想过再见到两千年前的他。他这样,也很好。”
奚嘉从未听子婴说过这些事,说这些事的时候,子婴神色平静,充满怀念。
按照子婴的说法,原来扶苏也不是天生就那么温和大度。他身为秦始皇的长子,大秦太子,始皇对他付出了无数心血。如果说对胡亥是宠溺,对扶苏便是委以重任。为了不辜负始皇的期望,扶苏便成为了一个人人称赞的完美太子,他本性纯良,却并不是说就十分守旧迂腐
“这样的兄长,一定活得十分开心。”
奚嘉倏地转首,看向子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