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挣扎了许久,这才缓缓睁开眼,她迷茫地看向熟悉的房梁与床榻,而后怔怔地看着将她搂在怀里的人。
眉眼依旧是熟悉的模样,说话亦是熟悉的口吻,分明就是方才惨死在万箭之下的那张面容,可不一样的是,如今他活着。
阮蘅生怕一不留神面前之人就不见了,慌忙抱住了他,“阿玠!阿玠!”
李玠给她擦拭着额间的虚汗,“怎么了?可是方才做噩梦了?”
阮蘅不说话,只是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身子一直在发颤。
李玠坐在榻上,将她整个人放在腿上,以布衾盖住她全身,将她裹了起来,温热的手覆上她冰凉的面庞,低声安抚,“没事的,都是假的,那是梦,都是假的。”
她知道是假的,可她害怕有朝一日会变成真的。
李玠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告诉我方才梦见了什么?与我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阮蘅心有余悸,“我梦见你出事了。”
李玠轻笑,心疼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能出什么事?若有事,我还能来看你?怎么几日不见,你又轻了,这几日又没好好吃饭吗?”
此话一出,阮蘅浑身一震,面色的血色一并褪去。
这话,与梦里别无二致。
阮蘅竟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可还是在梦境之中。
李玠见她面色极差,以为她依旧未从那梦里回过神,腾出一只手沏了一碗温水递到她嘴边,“喝口水。”
阮蘅将他的手推开,目光一刻也未从他脸上移开,“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想让我与你说什么?”李玠见她有些不对劲,手心覆上她额头,“身子可有哪里不适?我让人给你瞧瞧。”
“不必,我也是大夫。”阮蘅撇过脸,势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你到底有没有事情要与我说?”
“既然你这么问,那细想倒还真有一件事。”
阮蘅心里咯噔一声。
“过两日要出城,怕你多想,原本是想走前才与你说的。”
阮蘅面色惨白,“你要去哪儿?”
“只是出城一趟,不必忧虑。”
阮蘅死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多久会回来?”
李玠微顿,“时日不定,但我答应你,一旦事情有了着落,我就立马赶回来,可好?”
阮蘅死死盯着他不说话,方才说梦都是假的,可如今李玠每一字每一句都与梦中一模一样,叫她如何再信梦是假的!
“这才三更,你再睡一会儿。”李玠将她重新放回榻上,替她掖好被角,“我还有事,待过了午时再来看你。”
阮蘅一个字也没说,她闭上眼,将身子缩在了榻内,身旁的人看了她许久,见她应当是沉睡过去了,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可他还未踏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厉声:
“李玠!”
他步子一顿,缓缓看向她,“怎么又醒了?”
阮蘅坐起身,眼中的肃然可以滴出阴沉来,“我再问你最后一回!你出城做什么?”
事到如今,李玠脸上的笑意这才愈渐褪下,四目相对,他缄默不语。
阮蘅恨不得撕咬着每一个字,“你是不是要起兵。”
虽是一问,可她却尤为肯定。
他不说话,可她依旧在等他一个回答,不知过了多久,阮蘅唯一的希冀在眸中散开,化为乌有。
只因他缓缓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