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阮蘅放下帷裳,并未瞧见青禾眼神一沉,暗暗松了口气。
自知府衙邸至药铺途中,还有另两家药铺,如今每间药铺外异常喧闹,阮蘅忍不住看去,“这是在做什么?”
“回姑娘,王爷吩咐了,若有要尝试治愈之法的,带着自己的照身帖来城中的药铺,由官府协助将人一一记录,到时将人安置在药铺中。”见阮蘅眉头紧锁,青禾继而解释道:“姑娘不必担心,王爷已将所有药铺都暂时盘下了,事后会悉数奉还原主,如今姑娘也可随意出入。”
“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阮蘅摆了摆手,将白布带上,“停下,我去看看。”
阮蘅下了马车,便匆匆往药铺而去,阮蘅的出现并未有人注意,如今来此的百姓皆面上皆蒙着鼻口,哪里还能瞧出谁是谁来。
有妇人颤颤巍巍拿着照身帖递过去,“我家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若我试了,我两个儿子真的能去国子监吗?”
那记录名册的守卫也不是第一回遇见来问的人了,他点了点头,“自然,除此之外,你家姑娘还有一个铺面,不过这入国子监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得乡试前十才有资格。”
“我知晓我知晓,我小儿子不过九岁,可长子是个出息人,去年乡试可有三甲,就是家中没什么银子,白白糟蹋了他这一身学问。”那妇人越说越激动,“若能进国子监自然是好的,我砸锅卖铁也供他去国子监读。”
守卫摆了摆手,“先记下吧,你去铺中坐着,午时会安置。”
“多谢,多谢大人!”
阮蘅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想到那些京城纨绔子弟,她心头发涩,李玠此举不知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阮蘅走到那记录名册的侍卫身后,淡淡出声,“今日已有多少人了?”
那侍卫回过身,见是阮蘅,显然一惊,起身就要行礼,被阮蘅制止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必。
“姑娘,自颁布告示的一个时辰中,这间铺子记录在册的已有十五人,三间铺子应有五十余人。”
五十余人……阮蘅沉思,初始的一个时辰中,许多人也只是在试探观望,若知此事不假,也会前来,到时人只会愈来愈多。
“那药铺中有多少病榻?”
“药铺中不多,不过王爷已安排了十余处,都是城中稍大的宅子了,可容纳三百余人,这几日还在安置之中,过两日应当更多了。”
阮蘅皱了眉,三日,若客观,到时足以有上千人,这些安置处根本不够,更何况,若安排至十几不同处,煎药、送药、大夫来去也根本不便。
阮蘅走进了铺子,往后院而去,她能想到了事李玠也早已考虑到,本就不大的屋子被隔成了两间,摆着两张榻子,可林林总总算起来也不过可容纳十几人。
阮蘅看了许久,朝着身后道:“青禾。”
“属下在,你回别院一趟,将别院的布局图画给我,每一处的亭台楼阁都别忘了。”
“姑娘,万万不可!”青禾一惊,他知道阮蘅在想什么,别院原本是宣平侯府邸,应当是蓉城中最大的府宅了,阮蘅这是想将别院用作收容病患之地。
因别院是阮姑娘的家,自家王爷先前再艰难也只字未提将别院以作他用。
“怎么了?”阮蘅对此到不是很在意,“这么大一个宅子我一个人住着着实奢侈,倒不如物尽其用。”
“可是王爷告诫过属下们,那是姑娘的别院,切不可乱动。”
阮蘅失笑,“你都说了那是我的别院,地契也在我手中,我还没有安置的权力了?”
青禾语塞,“这……”
“去吧,别耽搁了。还有,你再派人去城中寻木匠,去寻个五十人,若没有这么些人,有愿意做的男子也可一并带上,都送去别院,就说献王招收,工钱每日结算。”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阮蘅指了指屋内已有的隔板,“这些屏风难免会有疏漏,石墙才有用,可如今也来不及了,只能用木板顶上,你吩咐他们做出隔板来,上顶梁下贴地,不可有漏缝。”
“我先前瞧过,别院的杂间、下房与偏房众多,可以做出不少病榻隔间来,你先让人安置着,待布局图有了,我再另做打算。此事你不必通禀王爷了,夜里遇见他我会与他说的,你莫要去叨扰他。”
“是。”见阮蘅如此严肃,青云哪里敢耽搁,匆匆往外去了。
阮蘅看着别院所在的方位,叹了声气,喃喃自语,“爹,未经您应允,我将宅子收容百姓,您不会怨我吧,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想替您守着他们……”
正在这时,一阵风拂过,吹落了桌上的一张药方,落在她脚边,阮蘅拾起,她无意瞥了一眼,笑了起来。
方子上只有一味药:女贞子。
这应当是一张写错了的方子,药铺的伙计将药名划去,好巧不巧笔触落在了“贞”字上。
如此一来,留下的便是一“女”一“子”二字,合起来是“好”字。
阮蘅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湿润了药名,“好,这可是爹你说的,那我就当你应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