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村中也不过百十人,可尽数探查也得耗费不少时辰,阮蘅坐在东儿屋里,虽一手给他擦试着身子,可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东儿撑着脑袋看向阮蘅,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姐姐,东儿得了天花会不会死?”
阮蘅弹了弹脑门,“胡说什么呢,姐姐这几日不是正照顾着你吗?东儿自然会好起来的,你瞧,昨日身后的脓疱还有血水,今日是不是就已干瘪些许了?”
东儿也不知自己背后是何光景,听阮蘅这般说,觉得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只点了点头,“是。”
阮蘅给他递了一颗糖,“是了,再过四五日,东儿身上就会结痂,那时便会痊愈了。”
这话并未唬他,他这几日虽不时高烧,可后背的脓疱正愈渐消退,这算的上是这几日唯一的好迹象了。
阮蘅坐在一旁看着医书,可心中因有忧虑,那书摆在膝间,许久也不见得翻了一页。
等了四个时辰,阮蘅终是在日落之际等来了人。
“姑娘久等了。”侍卫踏着一地的余晖迈入屋中,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从怀里取出一张半熟宣纸来,摊开摆在桌上,“姑娘请看,这村中来自邺城的村民尽数都在上面,名字划去的是前两日死于天花的,圈起的名儿都是如今染上天花的,还有余下名字上点了朱砂的,是十几年前在邺城就已染过天花而痊愈的。”
这名单做得极为细致,勾勒之下一目了然。
阮蘅依着先前的猜想,将名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头的悸动愈甚,她难掩振奋,“可确认这里没有差错?”
“并无。”侍卫斩钉截铁,“属下确认了两回才敢给姑娘送来,这才致使耽搁了不少时辰,先前确是有不少村民不愿承认,属下应着姑娘的话说一人五斤米面,他们这才开口的,所有人的身子都查验过了,属下还发现,这些人中,遗留的疤痕最多是生于脸上、后背与手臂。”
阮蘅:“可有瞧见全身都有天花迹象的?”
侍卫摇了摇头,“并未,属下瞧着他们那时病症不重,都只是在身上某处留下疤痕。”
阮蘅颔首,“好,我知晓了,你先回去歇着,有事我再唤你,今日辛苦了。”
“都是属下应当做的。”侍卫应声退下。
阮蘅重新看向手中的名单,这份名单正依着她所说是以每家每户记下,如此一来,一家之中有谁染天花清晰可见。
胸膛之中万般情绪翻涌,她这几日快要死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染上过邺城天花的那些人名之上除了那一点朱红再无其他,没有今时今日染上天花的标记,更未有人这几日死于天花。
若只几人那或许只是巧合,可整个村皆如此那必然会有缘由,而如今,她应当找到了那个缘由!
曾染过天花而得以痊愈之人……第二回便不会再染上!
阮蘅死死攥着边角,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天花根本没有药草医治,如今让他们都活下去,便只有一个法子。
先让人他们染上一次天花。
阮蘅欣喜不已,抓起那张名单就往外跑,她得告诉师傅去。
院外有侍卫拦着阮蘅,“姑娘要去何处?”
“我去内村寻师傅,你们替我照看东儿一阵子,若他有不适,赶紧来内村寻我。”
他们这一听,哪敢放行,“姑娘,王爷有令,姑娘只准在外村走动,不得靠近内村!”
阮蘅二话不说,扬了扬手中的纸,“我找到治——”阮蘅话一噎,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测,事情还未有定论,不可肆意宣扬,她轻咳了声,“我有要事寻师傅,需得亲自与他说,若是我不便入内村,可否劳烦让人请师傅回一趟宅子,我只说句话就是,不会耽搁太久。”
侍卫面面相觑,脸色有些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