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昨夜睡得还算踏实。”
阮蘅不放心,又上下查验了一番身子,果真什么病症也无,可她也不敢松口气,“这病会藏个几日才显,老人家,这几日您也不可掉以轻心。”
“是,我知晓的。”
阮蘅沉思了片刻,“老人家,你与我说说,邺城天花想来比蓉城的还严峻,您是如何好起来的?”
事情有些久远,老翁想了一阵子这才开口,“这邺城天花是严峻,可当初我染上时不重,我家住在邺城西面,那儿穷乡僻壤的,都没什么人走动,这究竟是如何染上的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一日在城中走了一遭,回去后便身子不适,好在病症不重,天花病只长在脸上与手上,我那时身子骨还算坚朗,我那老婆子照顾我半月,整日就给我喝些风寒药,也就好了。”
说着他伸出手给阮蘅瞧了眼,“姑娘那日见过的,痊愈后,这些疤痕笼统都在这儿了。”
“老人家,我冒昧问一句,阿婆当初可有因照顾你而染上?”
老翁摆了摆手,“并未,他们都道我们家命好,那时家中就只我一人染上了,可谁知造化弄人啊,本以为一家人其乐融融,可谁知儿子儿媳七八年前突遭意外,只留下还在襁褓中的东儿,如今老婆子也随着去了,她身子骨本就差,哪里扛得住这个,我最后见她时,就在那焚尸岗,她满身脓疱,没见着一块好肉了,我如今也只求东儿平安无事了。”
阮蘅宽慰,“老人家,您放心,您都说了,轻症会痊愈,您瞧东儿不也是轻症,会好起来的。”
阮蘅又叮嘱了几番才走出去,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老翁那些话,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又琢磨不透。
为以防万一,阮蘅连着三日都会在清晨与入睡之际给老翁诊脉,可另她惊诧的是,几日过去,竟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天花的踪迹。
按师傅的话说,若那日触碰过天花,很难避开这一劫,更何况老人家年岁已高,身子骨比不得旁人,她这几日都已做好了老翁会染上天花的准备,这一结果虽脱离预期,可让她又惊又喜。
若以此为突破,说不准还能发现什么。
“姑娘!”屋外有人打断了阮蘅思绪。
“何事?”
侍卫递了一张方子来,“这是余神医方才让人送来的,说这是最新的方子,让姑娘换上,余神医还叮嘱姑娘,这天花的第四五日才是最为凶险的,姑娘还要保重身体。”
“好,多谢。”阮蘅只看了一眼便尽数记下,“劳烦你抄一份给献王殿下送去,让他依着这方子购往后的药材。”
“是。”
“对了。”阮蘅想起什么来,“我这儿走不开身,你替我去唤一声刘夫人,我有事与她说。”
“刘夫人?”侍卫有些为难,“姑娘,今日属下都未见刘夫人走动,想来是还未起身,属下过去……不合适。”
“还未起身?”阮蘅呢喃,“这都巳时,不该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阮蘅心里咯噔一声,赶忙丢下手中的活起身往刘夫人院子去。
昨日刘夫人说有些累,戌时便睡了,没道理这个时辰还未醒。阮蘅不敢耽搁,连叩了几声门,可都无人回应。
“刘姐,刘姐!”
屋内依旧无动静。
阮蘅顾不得其他,推开门就往内去,只见一道身影蜷缩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阮蘅心蓦然一沉,“刘姐。”阮蘅往前探过身抚上她额头,手心的滚烫让她心口一滞,“刘姐。”
阮蘅将刘夫人的身子翻过来,入眼之景让阮蘅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双颊泛着红,斑驳着密密麻麻的血点,有几处已经被她挠破,脓血沾染在下颌。
阮蘅掀开她的衣袖,又解开衣襟,只见她全身上下无一处好地儿,满目血红。
似是察觉到身旁有人,刘夫人缓缓睁开眼,见着是阮蘅,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宁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莫要碰我,离我远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刘夫人阖上眼,喘了口气,“昨日身子就有些不适,我想着早些睡……却不想夜里身子疼的紧,我……起不得身。”
“你快别说话了,我去给你端碗药,您先喝着。”好在方才给东儿熬药时还有一碗余下,摆在屋里还算温热,阮蘅便给刘夫人喝下了。
“咳咳。”一碗药下肚,身上的燥热退散了不少,说话也有了气力,“宁姑娘,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阮蘅拧了拧帕子,给她擦拭着身子,“都怨我,昨夜你说累时,我就该给你诊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