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又在心中恨恨记了周蓉一笔,侧过身轻声哄劝道:“阿灯不必如此,还同从前一般自在便是,我保证,什么都不会改变。”
他们即将挥师入京,此战不知成败,或达成所愿,或落败成贼寇。但不管怎样,他定会全力以赴,不会让阿灯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亦不会让她慌张害怕,蒙受战乱之苦。
说到正事,郁灯泠也微微点头。
她知道,薄朔雪此时定然是茫然紧张的,但她却十分放松。郁灯泠在梦中早已看到过谋反的情节,自然知道薄朔雪一定会成功,而哪怕是她没有梦到过,她也会全心相信薄朔雪。
大军果然从北境撤回鹿城,一路上听到了不少难听的流言。
长公主叛逃出宫,主将阵前失踪,一人都被编排进了绘声绘色的传闻之中,说他们通敌懦弱,不忠不孝,极尽诋毁之能事。
薄朔雪本人还没什么反应,赵将军却是气得跳脚。
赵将军原本就对宫中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厌恨已久,以往就吃过不少闷亏,如今心存反志,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险些听见谁口出狂言,便要在大街上把人抓住痛打一顿,最后却是被郁灯泠给拦住。
郁灯泠道:“周蓉会散播些这样的谣言,我早有预料。从她制我不住,叫我抵达了北境开始,她便会防着薄朔雪造反,这般造谣,最终只是为了动摇薄朔雪的军心,使他不得民心,若是想要大军正大光明去京城,将军还需嘱咐手下将士,不要轻举妄动才是。”
赵将军朝她行了一礼,又问:“可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该如何?”
“被诋毁时,最为解气之事,莫过于澄清。将军明日带着那一千外族将士去城内走一圈便是。”
赵将军想了又想,点点头。
翌日果然按照郁灯泠的吩咐带着那一群高高大大、高鼻深目的异族将士在城中巡逻,边关受胡人侵袭已久,民众看见这外族长相又手拿刀枪之人便惧怕不已,又见这些个外族人受赵将军统辖,指左便左,指右便右,如同拴着绳子的狼狗,渐渐便不再害怕,反而生出一种新奇之感,招呼着左邻右舍看热闹。
没过多久,关于薄朔雪的那些谣言便不攻自破,反倒还渐渐滋生出薄朔雪“天神下凡”之说,连外族将士都能如此妥帖收服,怎么可能是阵前软弱溃退之人,反而是使人崇敬称奇的伟岸人物。
至于有关于郁灯泠的那些流言,郁灯泠则根本不打算理睬,她自认的确是不忠不孝,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说错之处。
只是她越不理睬,那些甚嚣尘上的传言却越是自己沉寂下去,只因世人都认定宫中生活花团锦簇,只有傻子才会半点苦衷都没有,就放着那般荣华生活不过,跑到苦寒之地来,因此这般“谣言”也传得没滋没味,没人相信,自然慢慢没落下去。
周蓉的手段当然不止于此,城中郡守早已收到命令,见到薄朔雪或郁灯泠等人格杀勿论,可这等命令在庞然大军面前也只是一道废纸,薄朔雪长驱直入,到达鹿城的当天上午便将当地郡守扔出府去。
又过一日,北部的郡县全都收到了消息,权衡之后,纷纷向鹿城递来投诚状。
不递不行,若是不降,傍晚鹿城大军便会压至门前。
因此只短短两日,北部七郡五州已尽数收服,对于薄朔雪一方而言,这是个极好的开端。
接下来便要在鹿城将这七郡五州的兵马重新编排,操练一段时日,养养兵,找准时机最后进攻。
这些都是薄朔雪的事,郁灯泠成日悠闲,和洛其学打叶子牌,或在城中乱逛,逛到哪里吃到哪里,不知道有多么逍遥自在。
她心结已解,身子比之前日渐日地变好,精神也肉眼可见地一日一日变得活泼,多出许多力气去做别的事,哪怕没有薄朔雪陪着,也有滋有味。
薄朔雪原先还对长公主忽然变得黏人而措手不及,但她突然跑去黏着别人,薄朔雪又有些受不了。
哪怕明知道同长公主在一块儿的只是洛其,薄朔雪还是胸中郁躁不已。
他掌兵之后,脾气的确有些许变化,没以前那么能容人了,或者说,**同权势一齐被放大。
但薄朔雪时时刻刻注意自省,因此即便是突然之间身居高位,他也从未犯过错,每一个行止都在规矩之内,每一个决定都深思熟虑,使最大多数人满意,由此学习熟练了许多驭下之道,已有人暗地里称赞他有明君之相,跟随者每日都在增多。
只是,这些都可以学习,可以克制,可以训练,唯独对郁灯泠,薄朔雪一日比一日难以克制。
郁灯泠又对他丝毫不设防,每日同吃同衾,跟在灯宵宫时别无一致,甚至比在宫中时还要亲密,薄朔雪忍得辛苦,只是怕冒犯她,从来不好意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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