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父母和姐姐对我,是不是也怀有同样的心情呢?
——不希望我承担与产屋敷一族联姻的命运,而希望我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简单快乐地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心里满怀怨愤,总觉得被亏欠,我对圣哉怀有的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情,在后来也变得混沌、不能清晰了。
直到我遇到和我境遇一样的人,这才慢慢明白自己的心。」
「事实证明,我也许真的不适合成为一族主母。」
「继国家如今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在眼底了……日后继国家如若衰颓,勝一和千逢两个孩子,以及我原先的侍女阿浅三人,还希望母族放生家能够庇佑一二。」
「……啊,总之……那些不值一提的、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说了。」
「如今我已了无牵挂,也是时候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了。」
「没能实现你们和茧对我的期望,真的很抱歉。」
她写完一张信纸,翻页,重新起头,想要为岩胜也留下只言片语。
笔尖落在白纸上,晕染开一团化不开的墨色,反反复复几次,却始终未能写出一个字。
昏黄的烛火照亮她柔和的侧脸轮廓,从额上垂下的一缕过长的发丝,落在她的眼前。
白发少女抬手将其拂至耳后,可它很快又落下来,荡回到她的视野中心。
良久,放生澪垂下眼睫,放弃似的收好了纸笔。
留下之前已写好的信纸,她系好外衣,穿好了外出的鞋,就这样吹灭烛火,身无一物地出门了。
在合上樟子门之前,白发少女最后望了一眼这间两人曾待过的屋子。
自他走后,就未曾变更过分毫的布置,物体高低起伏的影子仿佛沉默的山峦,注视着年轻的女主人。
屏风上海龟和水藻无声游曳;格天井上犹如鸟兽戏画般的纹路、在黑暗中扭曲;男主人的刀架与盔甲依旧摆在正中,即使使用它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字……”
逐渐合拢的纸门夹断了白发少女身后惨白的月光,遮盖了她低垂的左眼,也将她最后的尾音屏蔽在了门外。
“岩胜。”
室中完全陷入进黑暗当中。
——
放生澪要去实现那个最后的约定。
她先是往海边走,凭借之前拜托茧打听到的地址,找到了歌所在的小渔村。
这几月来,她不需饮食,也无任何生理需求。
她不会累,不会困,就算摔倒在地上,伤口疼过以后也会马上痊愈。
愈合的时间原先很长,后来慢慢变短了。
最开始还会感觉饿,到了后来,饥饿感也慢慢消失。
「这副身体,和我原本的身体有了强烈的重合倾向。」
随着死期将近,过去世界的投影降临了——
这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跟她之前多次失败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