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克隔着层层叠叠幕帘端详着伊芙,觉得这个人类十分特别。
她既不哭闹,也不畏缩,脸上没有恐惧之情,目光中也没有丝毫紧张。从她踏进这座城堡第一步起,她自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平静,甚至自如。
她看向人类同胞眼神就像是在俯视着残败花花草草,面对恶魔时又像是在对待可以理解和亲近、所以并不可怕野兽。
……那么她现在是想做什么呢?是在引诱一只恶魔么?
伊芙等了一会儿,看见几个粗壮黑色触须窸窸窣窣地从帘幕后面探了出来。
她笑了一下,并不觉得意外——怎么说呢,一个人类对恶魔说“要不要摸摸我皮肤”,这种举动换过来就像是一只猫猫躺在地上摊开肚皮,对人类主人表示“你可以尽情摸”,有谁会拒绝呢?
黑色触须仿佛阴影一样离她越来越近,近到稍稍一侧目,伊芙就能看见触须底下那密密麻麻细小倒刺——只要轻轻一拂,这些细小而又坚硬倒刺就能把任何脆弱东西刮得四分五裂。
所以伊芙适时地阻止了对方:“如果可以话,大公,请不要用它触碰我。”
沙耶克声音有些不满:“觉得害怕,然后后悔了么?”
伊芙摇了摇头。
“因为它会伤到我。我说过,人类身体很脆弱,大公也很清楚这一点不是么?就算只是被它轻轻地碰一下,我皮肤就会被立刻割开伤口,流出鲜血。”伊芙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触碰了一下与她近在咫尺黑色触须。
果然,碰到倒刺指尖瞬间就涌出了鲜红血液。伊芙递出指尖,说:“看,就像这样。”
沙耶克:“……”
沙耶克:“有时候人类真是弱小得让我觉得可怜。你们应该高兴恶魔生来就被禁锢在这个鬼地方。”
粗壮黑色触须被收了回去。
取而代之是一只赤裸、光滑、皮肤白皙而又细腻手。看上去像是人类手,有正常五根手指,比例协调,连指甲都是健康淡粉色。
这只手非常瘦弱,比起男人,更像是女人手,但骨节却远比女人粗大许多。
伊芙心领神会地伸出右手,方便沙耶克抚摸到自己皮肤。在触碰到对方一瞬间,伊芙就知道这条看似正常手臂也同样是恶魔身体一部分——它冰冷而又坚硬,抚过她手背时候,就如同锋利刀片紧贴着她皮肤。
沙耶克从她手指摸到手腕,然后再到小臂和手肘,他摸到哪里,哪里皮肤就避之唯恐不及般微微下陷,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这是下意识生理反应,伊芙无法控制,这种身体自然反应仿佛是在刻意提醒她,她正面对是一个可怕狩猎者,要赶快逃跑。
但是已经逃不了了。对方牢牢地钳住了她胳膊,像铸熔钢铁一样,冷冰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胳膊某处位置软肉。
沙耶克问:“你这里有一道伤疤。”
伊芙低头,看了一眼,回答说:“是,小时候留下。当时没来得及处理,所以这道伤疤留到了现在。”
“真是一道瑕疵。”
伊芙:“是么?可我一直觉得它是我骄傲,就像勋章一样。”
沙耶克发出了一声嗤笑,像是在故意嘲笑她,说:“看来你经历了一场了不起战斗,人类小姑娘。”
伊芙露出微笑:“在恶魔看来,人类之间最残酷战斗也不过如此。我事情,也只能当做睡前故事而已,大公想听么?”
沙耶克收回了手。隔着幕帘,伊芙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调整了身形,变成了一个让庞大臃肿身体更感到惬意姿势。
“随便说说吧,”沙耶克说,“但如果让我觉得无趣,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换上另一条说话更加动听舌头。”
伊芙顿了一下,脸上少有地流露出犹豫神色,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模样。
看见她反应,沙耶克又发出了嘲笑声音。
最后,伊芙还是张开了嘴唇。
“我七岁时候,被母亲送上了伯爵父亲床。父亲想要强暴我,但是我不太听话,所以他在我身上留下了很多伤口。那一天,我用事先藏在身上叉子刺破了父亲喉咙,然后逃出了家。”
“跟父亲做爱而已,”沙耶克觉得疑惑,“你为什么要拒绝?”
深知种族文化有壁,伊芙只能解释说:“在人类世界,子女是不能跟父母做爱。”
沙耶克语气轻蔑:“哦,会有什么诅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