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皮耶以前觉得,这几门大炮,就是世界上威力最强的武器。但现在的他,却不得不把这个可笑念头抛到一边。【那场仗输的不冤。哪怕正面对抗,我们也挡不住这种轰炸。但我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嘴仗必须打赢。除了死撑,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动静挺大。”尚皮耶。鲁蒙决定扛到最后。他忍着脸上的四根恶臭手指,以及不住窜出的泪水,粗声粗气地评论起了“大炮仗”:
“比你们唱歌敲鼓的动静,确实响亮不少。但你们瞅好了,蒙德马桑城还在那里,城堡也还在那里,它们都没有塌!我们还是可以据墙坚守,照样叫你们血流成河。想攻破城市,除非你们有一百,不,一千枚同样威力的炸弹,至少一周不停轰炸。拿的出来么,绿皮怪物?你们绝对拿不出来!”
“演得好。赏干鱼两条。”双獠鬼猛地松开右手,让尚皮耶脖子上的重压一下消失。俘虏的反论,一点也没让兽人战酋生气,他就像剧院包厢里的贵族,十分开心地鼓起了掌:
“喂,你还有你,别再抠他眼睛了。还愣着干啥?赶紧找鱼去啊!这小娃崽太有意思了,好好喂养,不能给弄死了!”
两个兽人亲兵,立即把尚皮耶掼到地上,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河边。他们的动作太过粗鲁,让尚皮耶腿上的刀伤再次流出鲜血,剧痛仿佛电击一般冲向大脑。“咳咳。我死,我死不了。咳咳!”尽管眼前一片黑暗,胃肠几乎缩成核桃大小,凡人士兵还是强忍疼痛,不肯在兽人战酋面前丢脸:
“我还要看着你们完蛋。我还要看着你们被人类追杀,死尸散落一百法里。不要小看凡人的实力,除了城镇民—兵,我们还有国王殿下的宪警骑士团,我们还有立誓守卫王国的世袭法师。绿皮兽人,你们也就得意这几天了!”
“痛得快死了吧?”兽人战酋并没被挑衅。他笑呵呵地蹲下来,大巴掌拽住尚皮耶的头发,把战俘强行拉到自己面前:
“俺宰过成百上千的凡人,对你们再了解不过。你的旧伤又裂了,辣水的劲头也快到底了,再等一刻钟,你就会疼得连哭带叫,反反复复晕睡过去。到那时候,你既没心思诅咒受祝之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假装好汉;你只会对俺五体投地,像乞丐那样跪求治疗。所以甭嘴硬啦,直接进入求饶环节拉倒,只要好好当俺的小丑,活多久都没问题!”
“你不可能扭曲我的意志,怪物。”虽然腿上痛得火烧火燎,头发也被揪下一大把,但尚皮耶仍旧不肯屈服。他用最凶狠的目光瞪向双獠鬼,咬牙切齿地说道:
“宁可自尽,我也不会让你如愿。兽人,我听的出来,你确实比同类聪明,谈吐比主教身边的牧师都厉害。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不去翻翻历史?从ad元年到ad1499年,你们这些绿皮,从来没有击败过人类!偷偷摸摸的土匪,命中注定不会拥有王座,少做那种白日梦了!”
“你们这里的受祝之民,的确饱受凡人压制。”双獠鬼咧嘴笑笑,难听的兽人口音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做作的贵族社交腔:
“但我可不是欧陆出身。我的家乡在遥远东方、大江之南。那里的山川任我驰骋,哪怕数十万人口的巨城,也曾在战锤之下瑟瑟发抖。同那边相比,你们的军队简直不堪一提,城市更是脆弱的玩具。主人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清理你们这帮垃圾,我便是灾难,我便是末日审判,你的那些凡人同类,全部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是在干嘛?对着我练习吹牛?”尚皮耶故意照地上啐了一口,借此掩饰内心不安,兽人头领传递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简单考虑后,他决定以拖延战术为主,先把眼前的对话应付过去,能撑多久算多久:
“兽人,你以前是瓷器国首富也好,漆器国要饭的也罢,我都不在乎。还不明白么?凡人的实力无穷无尽,就比如我刚才提到的王军,还有全国的世袭法师,你们无论如何也——”
“看看这座军营。”双獠鬼打断了尚皮耶,右手同时法力,把俘虏的脑袋转向南边:
“仔细看看。告诉我,小娃崽,你都瞧见了什么?”
“歪歪扭扭的望楼,不管就会自己塌。狗啃一样的栅栏,我小弟修得都比它好。”尚皮耶只觉得双耳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意志力支撑,这才没有昏倒:
“还有那些帐篷,缝得还不如蚂蚁精细。黄皮子、黑布料,脏得活像厕所布帘,大风一吹准倒。这真是我见过最好的军营了,你那帮手下实在是天赋异禀哪!”
“说的没错。”双獠鬼做了一件出乎预料的事情,居然承认了尚皮耶的指责:
“受祝之民不擅工程。我在老家带的那个部落,修的军营也只比这边强上一点,抛石机、攻城车之类的机械,用不了两回就得散架。每次看到他们鼓捣破烂,我都忍不住想揍人。”
“奇怪。”尚皮耶把手指挪到左边大腿,轻轻碰了一下亚麻绷带,立刻痛得呲牙咧嘴:
“嘶啊——我还以为你会反驳,把兽人吹得天下无敌。为啥你会承认弱点,绿皮?难道你想把我说服,先收我当手下,再把我送进城里劝降?”
“非常好笑。哈哈哈哈,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小娃崽,你肯定能变成全世界最搞笑的小丑!”战酋摸摸下獠牙,露出一个极其丑陋的笑容:
“以你的智力,也只配帮我解闷。还不明白?俺们连弩车都造不囫囵,怎么可能自己鼓捣大炮仗?想想我们是从哪里南下的,想想你那支军队是怎么没的,仔细想想!”
“不,我不想!”尚皮耶。鲁蒙如遭五雷轰顶,情绪一下字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