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毫米榴弹的目标不是厚钢板,而是门框周围的腐朽墙体。索仲武总共只打了三发,弗朗辛也只是多上一发。七声爆炸过后,宽敞走廊顿时变得浓烟滚滚,残存的几只警灯更是疯狂闪烁,照得烟雾表面红黑一片。
湿乎乎缠满“藤蔓”的墙皮,大块大块地砸上地面。硬邦邦的合金钢门,“轰隆”一声向前栽倒,材质更软的门框受此拉拽,某些地方拧的活像麻花一般。
冲击波是向四面八方传播的,门后的设备也受到了强烈冲击。巨蝼蛄晕头转向地掉到地上,仿佛灌了一瓶红米酒;啮齿类惊慌失措地跑到黑暗深处,身后掉下一堆灰不溜丢的毛发。菌丝、孢子飘在半空,许多都在静电作用下向后飞去,贴上了久经岁月侵蚀、早已变得浑黄的缓冲衬垫。
索仲武估计,那些衬垫至少也有两指厚。仰赖它们的保护,冷却水管毫发无损,凉飕飕的h2o仍在其中欢畅流淌;但喷火器要是从管道接头处燎烧,它们再结实也得扭曲变形,冷却水循环也会随之打乱。
“感谢你守护实验室,管理员先生。”哪怕是补刀,弗朗辛的遣词用句仍旧优雅,不愧是自学成才的中世纪文化学者:
“附属设施也被一并保存,而且流畅运行了千年。如果将之摧毁,那会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危险至极的想法。如果你们摧毁水冷系统,整座工事都会瘫痪。”巫妖的语速变得很慢,明显是在边想边说:
“旧时代的所有瑰宝,都将消失。你们想要的一切,也会荡然无存。除此之外,地下河也会灌进工事,冲毁眼前的一切。仔细考虑考虑吧,想想这样做的后果,不要贸然打开潘多拉之盒。难道说,你们打算和我一起,被冰冷刺骨的洪水淹没吗?”
“多谢管理员先生,帮我打消了最大的顾虑。”弗朗辛不愧是经历过地月大战的王牌,关键时刻的心理素质没得说。虽然巫妖说的不一定是假话,同归于尽的危险确实存在,她完全不理会这番威吓,节奏丝毫不乱:
“我原本以为,实验室与命匣的冷却系统各自独立,只摧毁一处很难对你造成致命打击。但现在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只需要把眼前的管道轰烂就行。阿武,麻烦你咯。”
“遵命。”索仲武舔舔嘴唇,也开始发挥演技,故意表现得像只饿狼:
“我早就找好地方了。弗兰,你往后退退,把小阿尔贝他们看好。我这边用上全部火力,争取一分钟搞定。”
“停!马上停止!!”巫妖气急败坏地叫嚷起来。至少六只电喇叭同时开启,回音在实验室所在这片区域经久回荡: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们不要命了!!恭喜你们,这次你们是真的赢了,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接着活,我这就打开应急出口,给你们亮灯指示路线!”
相比之前的求饶,这段话可是不怎么中听。不过实至永远好过口惠,一万句好话也比不上“巫先生”此刻的行动:回音还没消失,众人头顶的led灯便接连亮起,几扇关闭许久的大门,也跟着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
“跟着灯光,就能抵达应急出口。”巫妖的声音十分疲惫,仿佛全身都被掏空一样:
“那里有条人工开凿的隧道,直通地面。出口附近的摄像头早就坏了,别问我有没有塌方。如果担心道路阻塞,那我就领你们去涡轮电梯,把你们原路送回地下二层。事先声明,我的机器仆从已被摧毁,无力帮你们对抗土无伤,更无力收容那批奴隶。你们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击穿怪物包围,要是嫌不够,那就向上面那位尽情祈祷吧。”
巫妖明明败得一塌糊涂,嘴里还是忘不了阴阳怪气。索仲武很想讽刺几句,但跟这种货色斤斤计较,未免也太跌份了。“多谢提醒。到时候,你也别忘了向散热片祈祷。”他礼貌地说完这些废话,顺便把无人车派出去勘查路线,接着便急不可耐地直奔主题:
“但是,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打算马上离开。巫先生,能告诉我们命匣的位置么?我和达沃特上尉,有很多问题想当面请教。”
“当面请教,还是当面把我打成蜂窝?”巫妖再次变得紧张起来,led灯也跟着一阵闪烁:
“我不能接受这个条件。你们没有信用,不能保证我的安全。这件事情——”
“噢,我们是很讲信用的,如果谈崩,说炸你全窝就炸你全窝。要是谈成,让你再宅家一千年也没问题。”弗朗辛掏出块新崭崭的塑性炸药,“啪”地一声贴上水管衬垫,笑声十分豪爽:
“如果不同意,那你现在就要带着防空工事上路。同意的话,倒是有极大可能维持现状,说不定还能得到一批新的机器仆从。二选一吧,管理员先生,最好快点做出决定。”
讨价还价就此开始。巫妖的情绪非常激动,又是哀嚎又是赌咒发誓,最后甚至不争气地带上了哭腔,闹腾了超过三分钟。为了耳根清净,索仲武与弗朗辛商量后,在原有条件基础上做了些许让步,同意不进入命匣所在房间,双方将会隔着防护墙谈判。
“巫先生”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可能是为了找补,他突然点了埃米尔潘的名字,给了驻村神甫莫名其妙的礼遇。“请你为客人引路,好心的神甫。”巫妖的声音充满痛苦,对埃米尔潘更是极尽谄媚,就像“荒野居民”之类的歧视用语,之前从没出现过一样:
“现下我唯有相信你,以及上面那位的慈悯。愿你们的守护产生奇迹,愿这场谈判圆满成功。阿门!”
埃米尔潘受宠若惊,尾巴立刻翘了起来。他高高举起十—字架,一面卖力吟唱经文,一面屁颠屁颠地走在队伍正前方,就好像自己才是抗敌主力,亲手缔造了胜利一样。,,